“怎么酒量这么不济?”
普绪克心中暗嗔,还不是你不肯喝……
她许是醉了三分,却装出七分来。
花枝般纤柔的手臂搭在他肩头,摇了摇他,“那你送我回卧室好不好?”
他微不可查地僵了僵,拂在她发间的手背用了点力,迫使她扬起下巴。
“真醉了?”
普绪克半眯着狭长的眼,挣扎着站起来,却脚下踉跄,撞在他怀里。
既然他不醉,那她便装醉好了,效果都是一样的。
他微叹了一声,恍若自言自语了一句。
“怎么这般就醉了,本来,还有话要对你说……”
普绪克深闭着双眼。他能有什么话要对自己说?
不过是些有的没的。
……
半晌,普绪克如愿躺在了松软的床铺上。
那人做什么事都蕴含着股奇特的气场,她根本不用睁眼,就知道他有没有在她身边。
普绪克听到,他也随她轻轻躺了下来。
她侧过身子去,醉意混沌的眸子恢复了清明。
油灯就在她床侧触手可及的地方,是她提前放好的。
普绪克深深吸了口气。
他到底是谁,很快就要解开了。
不要再犹豫了……她在心中劝自己。
经过这些日子的观察,普绪克知道他是不眠不休的。
但在极少的偶然,他也会像凡人一样,陷入短暂的睡眠——这睡眠是可有可无的,纯属就是消遣罢了。
普绪克不敢贸然行动,她必须确定他睡了,才能动手点灯。
浮云退散,明月高悬,轻纱一样的光透过窗户洒下来。
室内很久很久都没有动静了,只有普绪克自己轻微的呼吸声。
普绪克转了转身,平躺过来,估摸着时机已经差不多了。
她睁开眼睛,侧目去瞧身边的人。
许是光影角度的缘故,今日的他比往日都更清晰些。
他的一只手臂斜斜地伸出来,袒露在月光之下,颜色雪白,骨肉饱满,如普绪克惊鸿一瞥时的那样,是在人类中都堪称好看的一双手。
这双手,时而冰冷时而温存,曾无数次抚摸过她……普绪克视线缓缓移动,又去看他的翅膀。
相比其他部分,这双翅膀算是最没神秘感的了,总是泛着银白色如流动浆液般的耀光,藏也藏不住……她平日里或多或少都能看见。
此刻,它们正微微翕动着,轻缓而无意识地,仿佛也印证了它们的主人已陷入沉睡。
普绪克不再犹豫,掀开被子,去拿那盏油灯。
她的动作格外地小心,捂住了一丝一毫的动静。每动一下,就小心地抬眼看黑暗中的人一眼。
还好,一切顺利。
唰。
一簇火苗烫破黑暗。
那盏油灯是姐姐特制的,不像寻常蜡烛那般昏黄,能把一小片区域照得明如白昼。
普绪克的心崩到了嗓子眼儿,呼吸也不由自主地停滞了。
她把灯靠近了那人的脸——
他睡觉时完全不设防,半张脸颊掩埋在枕头之间。
明煊的烛火已清楚地勾勒出他高挺的鼻梁,可他另外的半张脸,却仍被细碎的发丝所遮盖。
这样的角度,很难辨认美丑。
可模样却着实像人类,却又比人类多了几分灵气。
不像怪物,也不是人类。
那就是另一种可能了……
许是她太贪心了些,本该现在收手的,可普绪克控制不住自己剧颤的手指,想要掀开他的发丝,把一切弄明白。
奥林匹斯所有神祇的雕像她都见过。
她想看看,他到底是谁。
可恰在此时,一滴灯油无比恶毒地滴在了他的肩头,坏了她的好事。
“啪嗒。”
在静谧幽暗的深夜听来,这声音无比响彻,直刺耳膜。
普绪克失声捂住嘴。
他顿时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