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实在不行，咱们就……”孙建平一挑眉毛，指指远处的一重厂。

“就这么干！”张子义把心一横，“老曹你啥意见？”

老曹黑着脸，咕嘟两口旱烟，有些心疼的看看车里的大鱼，“八分钱太便宜了……”

“来，建平，赶上车跟我走！”

众人跟着他三拐两拐，拐到一重厂后门，这里的守卫没有那么森严，一个小角门大敞四开，穿着各色制服的工人们进进出出，一派繁忙景象。

孙建平拿起一条大鱼，掖在衣服里，悄悄走到门口，看到一个戴眼镜的中年人走出来，冲他使了个眼色。

中年人看到他怀里鼓鼓囊囊的，立刻明白了是怎么回事，跟着他来到一个角落处，孙建平扯开棉大衣，露出一条三斤多的大哲罗鱼，冲中年人一挑眉毛，瞅了一眼鱼，意思已经再明白不过。

要不要？

中年人嘴角一咧，这老大鱼，可真不小！

他把手伸进孙建平的袖子里，掐了个手势，孙建平连连摇头，也捏出一个码子，中年人皱皱眉，把心一横，从口袋里掏出一块钱塞了过去。

孙建平把鱼递给他，收起钱，中年人解开衣服，把大鱼塞进怀里，猫着腰，一溜小跑钻进了一重厂的后角门。

呼！

孙建平擦擦脑门上的汗水，没想到自己竟然完成了人生中第一次投机倒把！

“建平咋样？”

见孙建平跑回来，众人急忙追问。

他从口袋里掏出刚刚卖得的一块钱，抖了抖，“开门红！”

“就这一条一条卖，得卖到猴年马月去！要我说咱们就把车赶到门口，卖完就跑……”张子义黑着脸，盯着孙建平手里的一块钱，提出一个大胆且冒进的办法。

“老张你疯了，这要是让人逮着，咱们谁也甭想跑！”

老曹向来做事稳妥，连忙出声阻止，没想到这个时候从后角门冲出一群工人，为首的不是别人，正是刚才那个戴眼镜的中年人！

“同志们，他们就是卖鱼的！”中年人高声喊道！

“你别胡说八道，我们才不卖鱼……”

一个留着短发，穿一身蓝色工作服的中年妇女冲在最面前，扯着嗓子喊起来，“你们这帮农民同志胆子够大的，搞投机倒把搞到我们厂门口了！”

卧槽！

张子义和老曹对视一眼，暗道一声不好，急忙调转马头准备开溜！

“建平上车！”老曹吼了一嗓子，可没想到中年妇女一把扯住马缰绳，冲老曹一挑眉毛，“大爷放心，我们不是来抓你的，这些都是我的工友，我们只是想买两条鱼，给家里孩子解解馋而已。”

“大妹子你这……”老曹险些没吓出心脏病，他拍拍胸口，长出一口气，“你买鱼就说买鱼呗，我还以为你是来抓我的呢……艾玛心吓得直突突……”

八辆马车一字排开，大家伙一起动手，掀开玉米秸秆，露出下面铺得整整齐齐的大鱼，工人们轰的一声围上来，你一条我一条，很快就抢了个溜干净！

这年头物资供应匮乏，买东西还都要各种票据，副食品更是少得可怜，所以别看一重厂的工人们一个个人五人六，眼珠子长到脑瓜顶上，他们一年到头也吃不上几顿荤腥！

现在看到了不要票的大鱼，那还不赶紧买？

过了这村可就没这个店了！

工人们你争我夺，像不要钱似的一顿哄抢，几分钟不到，足足五百斤鱼就被工人们一抢而光！

老曹长出一口气，总算把这些烫手的玩意折腾出去了！

“同志，就是这帮农民，在后角门搞投机倒把，弄了一堆鱼来卖！”

角门钻出一群穿着制服的人，为首是一个戴着厨师帽，獐头鼠目的胖子，指着马车，大喊大嚷！

“我曹尼玛真来了！”

张子义手疾眼快，跳上马车，抡起鞭子打了个响，大黑马哕哕暴叫一声，拉着马车，沿着宽阔的大街一路飞驰！

“分开跑！”

后边穿制服的一顿狂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