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贵酱园发生一件令人振奋的事,耙子回来激动的上气不接下气,接上了,接上了,贺小田不解,接上什么?
沈朴伸出拐棍敲敲他的腿,冷静,耙子压低声音:“我的记号被人划了一道。”
啪达,沈朴的拐棍落地,贺小田面露喜色,终于等到想要的结果。矜持,贺小田提出再确认一次,他对耙子的记号产生浓厚的兴趣,沈朴附和,这事马虎不得。
这两天贺小田一直在解题,解一个疑问,沈朴和耙子为什么互相隐瞒身份?虽然分属两条不同的战线,但是特殊时期应该可以打破常规互相通气,两人相交甚密,难道其中有诈,没必要啊。这能诈出什么花样?最终贺小田得出结论,俩人没说谎,其中一人必有特殊身份,最重要的一点,他们确实与上级断了联系。将情况通过大胡子汇报上去,大胡子带来指令,继续监视。
分别向贺小田承认身份是沈朴的主意,意图拖延时间,他无法判断自己暴露的具体时间,如果敌人失去耐心,危险随时降临,敌人派贺小田进入酱园,应该是最后的手段。大胡子是许小小发现的,这货总是贼眉鼠眼面对富贵酱园,铁匠铺的位置完美的提供了最佳观测角度。
耙子带贺小田来到南门里一家膏药铺前,铺门紧闭,门板上刻有平行的两条线,下面一条带勾,中间一条线比较浅,轻轻的竖下。
贺小田虚心请教:“啥意思?”
耙子解释:“中间一道不是我划的。”
贺小田顿悟:“有人划开表示接上关系。”
对喽,耙子的眉毛都在笑,贺小田问:“为什么划两道?”
耙子说:“我的代号,山药,两道画的山药。”
这也行,怎么看出山药的,贺小田评价:“潦草。”
耙子自豪的说:“给自己人看,划工整容易引起敌人的怀疑。”
贺小田认同这个说法:“然后呢,怎么见面?”
耙子胸有成竹:“这个记号只有本地的同志认得,说明自己人回来了,肯定有办法找我,走,吃点好的庆祝。”
贺小田说:“还是回酱园保险,万一找来,你不在。”
耙子说:“你不懂,这里不比省城,小地方,随便走几趟露露脸,让同志们看见我,百分百是熟人。”
还有这样接头的,贺小田来了兴趣,路边买了两块菜豆腐,边走边吃,四处闲逛。拐向东街,走到尽头折回,径直穿过十字口进入西街。远远的听到乐器声声,大戏台正在唱戏。日伪为了笼络人心制造太平气象,隔三差五请戏班子唱戏,今天的观众不少,足有上百人。两人站在人群后边听曲,不一会儿,耙子身后贴近一人:“山药?”
耙子一惊:“是我。”
“别回头,听你的戏。”
嗯,耙子挺胸抬头一脸专注,耳边传来清晰的声音:“牛武看到记号,核实过你的身份。”
耙子使劲搓脸,压抑澎湃的心潮,贺小田微微侧身,余光打量来人。这人三十上下,眯眯眼,两撇修剪过的胡子,眼神洋溢神采。容貌改动,贺小田闪过这个念头,来人简易化装过。
耙子说:“我要归队。”
来人说:“马上进山,现在,金银峪,七寸石,那里有接应,去鬼山。”
耙子说:“我住富贵酱园,跟我一起还有两个同志,都接不上组织关系,一个高岭的,一个从省城来,就是他。”
既然点到自己,贺小田马上转回头,来人喝斥:“看戏,别看我,说你的情况。”
贺小田面朝戏台:“我从省城来,接头人牺牲了,想跟当地组织取得联系。”
来人问:“代号,可以讲吗?”
这话份量极重,通过代号可以查到自己,说明当地与省城有密切的联系,贺小田毫不迟疑:“三十三。”
来人说:“富贵酱园好像不安全,对面诊所的大胡子是特务,我们的同志认出来的,一时搞不清耍啥名堂。上级指示,预防万一,立刻撤离,你们一起走。”
贺小田这个气呀,百密一疏,如果没有大胡子,对方或许早就登门,那有这么多事,还转移。
耙子却说:“我想留下。”
来人说:“上级正在调查大胡子的目的,牛武指示,现阶段的任务必须保存实力,重新布置工作,你们都是我们的财富,不许造成意外损失。”
贺小田很想报警,这人手插裤兜分明有枪,一动就暴露身份。耙子容易对付,举手之劳,来人给了他极大的压力,贺小田脑筋转的飞快忽然嗅到凌厉的杀气,来人不简单,像荒野的孤狼,急忙收敛心神。
秘密人员都有代号,这是常识,日伪既然派贺小田打入富贵酱园已做足功课,操作起来非常简单。省城火车站确实有一个贺小田,跟简东策做过同事,后来投靠了日本人做密探,之所以选择简东策,只因死无对证,真正的贺小田临时调离配合这次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