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祝家年说:“这事跟面子没关系,裴先生找我合作,谈一笔未知的生意,蔡老板有参与。我新来乍到,人生地不熟,想多认识几个朋友,奈何公务生疏一时难得闲暇。你把我的意思告诉蔡老板,并非祝某失礼,寻得机会一定拜访。”
宋青说:“蔡老板问啥生意,我咋回话?”
祝家年早就观察过宋青,唯唯诺诺中透露性格的倔强,有眼色但不善于奉承恪守本分。
“铁路马上恢复运营有大把赚钱的机会,裴先生先行一步,委托我做好带货的准备。人在屋檐下,那敢不低头,我答应和蔡老板见面。”
宋青说:“站长,我明白了,保证把你的话带到。”
祝家年问:“裴先生经常去赌场?”
宋青说:“好像没有。”
“他会去的,记住有这档子事,我想认识他的朋友。”祝家年的话意味深长。
嗯,宋青琢磨不透祝家年的意图,好像明白又好像什么都没讲,有股做贼心虚的味道,这符合祝家年气质。分明一丘之貉还互相提防,真把我当你们的线人还是另有目的?
宋青无所事事掰着手指头,眼光不离祝家年手里的钞票,祝家年近前塞进他的口袋:“我在日本留学,战事一开就回来了,在南京谋了一个差事,干腻了。我对政治没兴趣,只求老婆孩子平安。中国亡了,人,要为自己考虑,过好日子。我干不了多久,你年轻有为,我向裴先生推荐了你,如果对仕途有兴趣,我可以提供帮助。”
宋青一脸诚恳:“多谢站长提携。”
宋青去赌场纯粹消磨时间更重要的是做给人看,没有特别的嗜好会引起敌人的注意,谁知道被裴大盯上,明确告诉他做耳目。宋青感到前所未有的压力,裴大暗中调查蔡兴祖,这个容易对付,凭空又冒出祝家年。祝家年话里有话,有拉拢也有威胁的味道。
蔡兴祖真令人刮目相看,三齐镇出能人啊。宋青问过西瓜,蔡兴祖是不是自己人,西瓜明确表示,不是。
现在,两个金主给宋青提供经费,想小气也难,但宋青依旧谨慎,玩的不大不小,有输有赢,晚上住在后院,早晨赶往车站。赌场生意时好时坏,总之一般,来来往往就是那么几十号人,日军发动大清剿,号称春季最后的扫荡,日伪倾巢出动,赌场生意更加萧条。赌客少,玩的又小,赌场入不敷出,蔡兴祖索性将大部分人打发回家,只留几个看场子的。
站里有两个扳道工,宋青得到默许,只上白班。他给人的印象真的变成赌徒,茶不思饭不香,整天迷迷瞪瞪,连佐藤似乎都忽略了他的存在。祝家年问他战绩如何,宋青抖擞精神,赌场靠我养活。有出息,祝家年十分赞赏。
黄昏前,宋青怀抱一袋地瓜干准时出现在赌场门口,蔡兴祖正在门口望天,见客人上门立刻堆起笑脸。
“三缺一,就缺你,贵客,请,里面请。”
两人默契地保持老板与客人的关系,上赌桌热情下来不咸不淡。今天只有七个客人,一桌麻将,宋青刚好又凑成一桌。该着出事,没打几圈,四个日本兵闯入,将现场所有人带走。日伪兵力不足四处抓壮丁,今天抓到赌场,最后放出来两个,蔡兴祖有人脉,祝家年给宋青担保,其余人不得而知。
两人走在深夜死气沉沉的街道,蔡兴祖问:
“为啥天天来耍钱?”
宋青说:“闲的。”
蔡兴祖说:“你闲不下来,是不是有事瞒着叔?”
宋青说:“没有。”
蔡兴祖说:“那来那么多票子?”
宋青说:“车站发补助金,还有薪水。”
蔡兴祖说:“叔给你一个忠告,这样玩,迟早玩死,早晚出事。”
宋青说:“叔,我记下啦。”
蔡兴祖叹口气:“你读过书,跟小东不一样,他有养活自己的本事,你有养活别人的本事。有的事做的不能太过,走路看天,脚下有影,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宋青说:“三千人的县城,少了一大半。”
蔡兴祖说:“讲点高兴的事。”
宋青说:“活着出来。”
走到赌场门口,身后悄无声息跟上一人,蔡兴祖揉身倒扑,来人急速倒退摘掉毡帽满面笑意,星光下一张年轻的面孔。
蔡兴祖惊愕道:“小东,你咋找来的?这地方邪,真邪,说谁谁到。”
蔡小东同样满脸惊愕:“宋青,你咋在这儿?”
宋青笑道:“等你!”
“等我,等到猴年马月。”蔡小东上前拥抱。
宋青说:“儿子总要找老子嘛。”
蔡兴祖说:“进去。”
赌场的大门敞开着,庄越守在门边,蔡兴祖让他回去,转身关门。一会儿去后院找我,宋青径直朝后院走,蔡兴祖将儿子拽进屋里
蔡兴祖神色凝重:“你咋知道我在这儿?”
蔡小东说:“小丑有信给我。”
原来,蔡兴祖与小儿子一直通信往来:“多事,家里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