炫耀的最高境界就是装逼。
日军占领县城后烧杀抢掠没有遭遇任何抵抗,虽然不能称零伤亡,损失几近于无。主力部队带领保安团两个营出城扫荡,留守的兵力足够控制局面。
四条大街各有两支巡逻队交叉巡逻,一支机动巡逻队穿街过巷,这些规定行动由保安团完成,中心十字口安排一支日军小分队,随时待命。
每支巡逻队人数并不多,以半个班为基础,必须做到相互呼应,日军要求发现可疑人员立即开枪射杀不留隐患,这意味着夜里不许任何人外出,他们连宵禁都懒得宣布,用刺刀说话,这是日军对付中国人的信条。
在这样一个没有任何反抗能力的县城的夜晚散步,高本尾尺悠然自得。
两人走上南街,高本尾尺说:“我们马上修复北城墙,减轻防御压力,你们中国人太不珍惜古老的建筑,城墙,一个美丽的风景,就这么毁掉,可惜呀。”
裴二甩甩顺滑的头发:“这帮官老爷,不干正经事,全是败家子。”
高本尾尺说:“从关押的可疑分子里挑选我们需要的人,其余的全部处理,你亲自去办。我这个机会给你,你要把握住,我们对你报极大的希望,你想离开这里,必须努力做出榜样。我相信南京有你的位置,不久我将调往南京,希望我们南京见。”
裴二说:“我列了两个名单,您要我先办哪一个?”
高本尾尺说:“名单就是名单,姓名和数字,这些不重要,一个要钱,一个要命,你可以全要。”
裴二心领神会:“您的中国话讲的真好,比我说的利索,有件小事我想提一下。皮县长私自安插亲信,警察局·····”
高本尾尺抬手制止:“皮县长的作用你替代不了,只要他忠于大日本帝国,安插几个亲信何妨。男人干事不必纠缠小节,恢复治安经济,筹备战争物资,需要皮县长大力合作,毕竟他有经验。这个时候权利分配不是问题,以你的才干,岂能只掌握一个小小的常秣县。有我们大日本帝国撑腰,你的前程不可限量,要以你的哥哥为榜样,不要总盯着皮县长。”
裴二顿开茅塞:“多谢掌柜栽培。”
高本尾尺说:“重庆的军队彻底被击垮,控制当前局面才是对你真正的考验。记住,眼睛里不允许出现反抗者,让他们做良民,顺民,摧毁他们的意志,死亡是他们唯一的选择。”
裴二说:“我的心肠很软,见不得血,都是他们逼的,小时候我信佛,现在更信,佛让我乐善好施,放着阳关道不走,非走死路,佛不会怪我的。”
两人在一个巷口停步,有人听见他们的谈话。
巷口两边的房屋遭到毁坏,瓦砾灰烬遍地,居住的人已变成亡魂。房顶藏趴着两人,简东策、宋青,摸清巡逻队的规律,两支巡逻队间隔的时间大约五分钟,只要不在路上停留,穿过街道应该不难,结果等来了高本尾尺和裴二两个装逼犯。
“这是我喜欢你的原因,我们是一类人,我不喜欢杀人,杀人乃下策,我喜欢风景,中国的文化博大精深,琴棋书画。比如这里的巷道,房屋建筑,雕花的木工窗户,非常迷人。”高本尾尺突然哈哈大笑,发出一串日语,指着深邃的巷子,“这里竟然属于大日本帝国,梦,一个美梦,一个万里征服的梦幻。”
裴二顿时毛骨悚然,第一次产生逃跑的念头。
两人缓缓向南走去,身后尾随七个警卫,两名日本便衣。
眼见魔鬼走远,巡逻队即将过来,宋青说:“我先去。”
天空淅淅沥沥下起小雨,街道蒙上细纱般的水雾,宋青身背一杆汉阳造壁虎般爬过街道,贴紧墙壁向右边移动十多米进入胡同,他受过军事培训,动作干净利落。轮到简东策,低下腰身刚走入街面,一道电光扫过来。
“站住。”高本尾尺眼快手快,拔枪射击。
高本尾尺没有走远,下雨了,宪兵队一堆杂务等待处理不如早点回去,立刻掉头朝回走,看见一团模糊的影子,打开电筒的同时拔枪。
简东策转身就跑。
表忠心的时刻到了,裴二带人猛扑过去,面对漆黑的巷口犹豫了。色厉内荏形容的就是这货,他怕,怕真枪实弹,怕遇见冷枪,挥手驱赶警卫冲进去。
高本尾尺喝道:“追击!”
裴二高呼:“弟兄们,给我冲进去,我保护掌柜的安全。”
高本尾尺气的几乎无语:“抓不到可疑分子,我不离开此地,裴团长,你进去。”
巡逻队赶到,裴二挺把牙一咬,呼喊声中冲进巷子。
另一支巡逻队循枪声而来,高本尾尺亲自吹哨,挨家挨户搜查。
街上闪动电筒的光亮,日军小分队加入搜捕,趁敌人没发现自己,宋青只得孤身向前没有退路,
必须赶到临仙茶楼,没有接头暗号,即使接头人不相信自己,宋青决定试一试,或者想办法去土地庙,此时的感觉如同一片树叶跌落大海。
城西南有个状元街,临仙茶楼坐落在街口,拐出去几步路就是西街。据说当年这里住过一个任满回乡的状元,盖了两座相同的住宅,一阴一阳颇具气象,形成一个断头巷。日月长河岁月变迁,状元的气派荡然无存,如今只有孤零零临仙茶楼,相邻的房屋分拆的七零八落。
南边乱做一团,西边悄无声息,宋青记得路径,顺利达到状元街断头的一端,一间茅房挡住去路。茅房有两个门,中间应该有隔断,观察高度,可以从上面翻过去。
宋青走进茅房,脖子一紧,一只冰凉的枪口顶住太阳穴,嘴巴被一只手捂住。
“别出声。”
完了,宋青坐在潮湿的地面懊悔不已,不过马上意识到,对方不是敌人,否则不是这种态度。雨滴打在地面,墙壁,房顶,鼻子闻到一股臭味。
手松开,枪口顶的更紧,宋青大口呼吸缓解紧张的情绪。
“你是谁,夜里不睡觉瞎跑啥,还带一杆破枪?”声音毫无感情色彩。
宋青说:“我是保安团的,出来巡逻。”
这人站在侧面:“穿便衣巡逻?”
宋青说:“新兵,没发军服。”
对方乐了:“破产啦,没钱做衣服。”
一束光照在宋青脸上,电筒蒙一层布,亮度不高。
宋青无力反抗:“随你咋说,老子失眠,出来逛街不行,要不你说我出来干啥?”
“嘴硬,我专治嘴硬,各种不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