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青说:“在里屋。”
来人矮小精悍,脸色焦急,匆匆进去,不到半分钟走了。
燕扶云得到一个坏消息,警察局刚刚下达命令,寻找一个从三齐镇来的年轻人,三齐镇首富宋无庸的儿子宋青。
燕扶云告诉宋青,来人名叫耙子,无业游民,表面为市井之徒常年混迹于三教九流中善于交际,经常跟警察和保安团打交道,晚上他带你取枪。
耙子在街上遇见一个警察,听警察讲的,耙子不知道宋青何人,燕扶云曾让他密切关注三齐镇方面的消息,所以立刻前来报告。
裴二搞什么鬼,刚刚打过交道还好好的,宋青百思不得其解,也许想敲诈一笔,因为他是宋无庸的亲戚。
燕扶云认为事情没那么简单,裴二面浑心细,或者得到什么人的指示,否则刚才宋青难以脱身。
宋青想到自己被县里通缉,裴二可能回去查看档案,但也不能这么快呀。
燕扶云提醒,会不会有人出卖。
宋青想到蔡兴祖,在这里就遇见他一个同乡,他不可能出卖自己,蔡兴祖外表粗俗不堪看着像坏人,但宋青从来没有这样认为。
燕扶云说:“既然裴二找你,肯定通知了巡逻队和守城门的保安团,现在露面不安全,晚上我们运枪出城,手里有特别通行证,见机行事。”
宋青不明白:“既然有特别通行证,为啥白天不走?”
燕扶云说:“白天看似保险,实际人多嘴杂,查的严,国军守卫和保安团加上稽查处、警察局、县临时督办处等部门都在盯着,互相制肘,各有私心凭空多出许多眼睛。夜里普通人出不去,特别通行证例外,皮六和县里的官员总朝城外倒腾东西,国军也经常夜里出城,许多事情大家心知肚明。”
临近黄昏,耙子来到土地庙带走宋青,南街路东有一条巷子,一直通到东边城墙下,在一座不起眼的小院门,耙子取出钥匙打开院门,两人进去,耙子进屋拿出干粮和水。
“吃点,晚上走。”
初春的夜空蔚蓝无边,街道宁静房屋安详,难得的好景致,宋青性格沉稳此刻不知为什么有些心慌,静的心慌。他了解县城现状,近一段时间总有打冷枪的特务出没。枪声一响,巡逻队咋咋呼呼蜂拥而至搜索一番,从未有过收获,特务打冷枪制造恐怖气氛,扰乱军心,今天安静的特别,没有巡逻队经过。
巷里传来车轮隆隆滚动的声响。
一辆驴车走在狭窄的巷子里,驾车人一身铁路制服,眼露神采,他是火车站副站长兼调度简东策,二十八岁。常秣火车站自成一家不归皮六管辖,车站的职工向来高人一等令人羡慕,一般人都给面子,皮六也对车站的职员谦逊礼让。
耙子开门迎上前,驴车在院门口停住,两人搬竟两个长木箱,耙子给两人互相介绍。
话不多说,耙子从里屋床下拖出两个麻袋,里面塞着五条汉阳造以及百余发子弹。枪是简东策在火车站收集的,悄悄带回家里,他不担心带枪出城,因为不止一次替站里或守军办事半夜出入,有时还有士兵随行。
把枪装进箱子,贴上封条。简东策说:“高岭恐怕守不住。”
宋青问:“消息可靠吗?”
简东策苦笑:“相反,全是捷报。”
耙子说:“西瓜一会儿来。”
简东策说:“你留下看家,西瓜跟我走。”
据车站守军透露,进攻高岭的日军有撤退迹象,这就预示高岭保卫战成功,县长皮六派人送来慰问品,答应择日驻军开庆祝酒宴。
简东策却感到危机即将降临。
县里一系列操作令人迷惑,拆城墙,拆拆停停,分明摆出弃守姿态。接着转移粮食库存,这个执行的比较彻底,一颗粮食不剩,其它物资集中起来却没有运走,搞的人心惶惶。
县城有一个营的守军,营部设在火车站,昨天,两个连已经出发增援高岭,仅剩一个连维持防务。
火车站堆积了大量物资,而常秣县与省城的铁路今天凌晨被不明武装炸坏,切断两地铁路交通。
这不是好兆头。
他向站长提出自己的担忧,抗战以来在重大战略方面国军根本指望不住,建议将站里的军火车皮向省城方向移动,至少先离开车站。
站长没有这个权利,但可以借口调度线路使军火车皮暂时离开。异想天开,站长给出四字评语,仗打赢了,没有担心的道理。简东策向他告假,鉴于形势好转趁这时候去省城探亲,站长同意并开具一张证明。
院门走进一个高个子,简东策说:“西瓜,就等你了。”
西瓜姓古,在大民河滩涂有一片西瓜地,面相忠厚木讷,平日不显山露水,地道本分的瓜农。
简东策取出两身铁路制服让两人换上,吸取白天的教训,宋青洗漱一番,打扮的清爽干净,穿上制服像模像样。
木箱搬上车,大小合适,蒙上一层帆布再放上几件包裹。宋青欲言又止,不由得的担心起来,难道就这样大摇大摆的出城,简东策看出宋青的担心。
我们不怕开箱检查,即使查出枪支,就说站上收集的,准备上交省城总站,站长知道这事,总局曾明令各个火车站建立武装护卫队保卫车站安全畅通。一般军用物资保安团不敢随意开箱,由于特别通行证的存在,加上皮六签发的通行证件,所以这事就有了猫腻,深夜出城的大有人在,守城的睁只眼闭只眼,这是件肥差好处自然少不了,人人愿意守夜。
简东策决定走东门。
三人一车走出巷子来到中心十字口,这里有固定哨兵,见到简东策友好的招呼,东门临时封闭,走北门或者西门。
简东策笑道:“我去省城,西门咋过去。”
哨兵说:“没办法,有通行证也不管用。”
“行,我去北门,该日请你喝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