傻子一口气跑到丁字口,观望片刻,迈开双腿继续朝前跑,边跑边喊,喊的不知是什么,反正老奇能听懂。或者老奇正躲在路边野地,这货不管不顾大喊:“老奇,老奇。”
路面平缓的下沉视野开阔,一路没见老奇的影子,傻子隐隐觉得不妙,以老奇的身手根本不用跟这么远动手,随便找个僻静地就能把人拿下,
原野的风吞没傻子的叫喊,傻子不甘心,又朝前跑出一段。
完喽,傻子终于转身向镇子里跑,气喘吁吁跑进镇公所,光张嘴不说话,怔怔望着主人,高天良见傻子的熊样,便知老奇凶多吉少。
王先生住进范秃子的旅社。
范秃子开烟纸店,后院的空房改成客房,生意一向清淡,最近外来人较多,客满。傻子说王先生是高镇长的客人,范秃子二话不说将自己的卧室让出来,打发老婆去镇上娘家临时住几天。
王先生表示感谢,送给范秃子一盒清凉油一瓶甘油,范秃子大喜,急忙给换了一床新被褥。
王先生躺在床上闭目养神,十分钟后来到街上。街上人来人往,王先生观察到,穿戴整齐的是本镇人,黑粗布棉,笨拙臃肿给人踏实温暖的感觉,衣服上的补丁缝制的精细,非常耐看。山区不比平原,春寒依旧,棉衣要穿到四月下旬,甚至五月。外地人衣衫褴褛颜色各异,大都是来此地躲避战火,脸色憔悴,流露出不安,畏缩。三齐镇的确闻不到战争的气息,但这些人无处可逃,很好,他的嘴角上翘,露出笑意。
一个年轻人站在凳子上正卖力宣传抗日,王先生听了一阵,跟着一起鼓掌喊好,慢慢退出拥挤的人群朝东边走。走到东口,宽敞的路面逐渐变窄,青石路面变成沙土路,蹲下用指甲扣起一点粉末沙砾。这条路通往百马县,出了东口路边住家户渐渐稀疏,间隔加大,地势走高,可以望见南边的田野。前面有个大坡,坡下有户人家正砌院墙,已砌到半人高,泥巴墙湿乎乎的,院子围的很大。王先生没做停留继续朝前走,到达坡顶,见前后无人,取出一个小本子写写画画。收起本子又向前走出几百米,主要查看路况以及两边地形,这条路很久没有维护,浮土很厚但地基牢固,路面有零星的茅草顽强的冒头。王先生从怀里取出一张地图,写上只有自己才看懂的符号,确认无误后收好地图,去路撒泡尿提提裤子,系上腰带悠闲的向回走。
这是一个不设防的地区。
王先生走到砌墙的院子门口,径直进去,架子上的工匠忙于干活,并不理会有人出入。
旧房,新院。
院墙围住很大一块地方,看样子要隔出两进,迎面一排三间土坯房,正房门头有新挂的牌匾,四个大字,和气发财,屋里有个中年人正悠闲的闷头喝酒,
王先生轻声道:“老刀。”
老刀抬头,吃惊不小:“王先生······”
王先生摆手示意不必多礼,顺势坐下。
老刀说:“您来了,我以为刘先生······”
王先生取出一沓纸币:“你很守信用,做事规矩,这是报酬。”
老刀接过赶紧装进口袋:“您有何吩咐。”
“过来看看,进点山货,药材。”
“这事还要您劳驾,交给我。”、
“过两天办一件小事,会放火吗?”
“这话说的,从小就会,烧饭点火,开荒搭棚。”
“在山上放三堆火,火要大。”
“小意思?”老刀喝了一大口酒,抹抹嘴巴。
王先生问:“说说你这里情况?”
老刀喷着酒气:“没啥情况,最近镇里来的人多,各管各,各顾各,这个院子是副镇长的,我刚买下。”
王先生责备道:“你不该做这么大的院子。”
老刀满不在乎:“自己家,怕啥。”
王先生问:“副镇长同意了?”
老刀气愤的说:“不同意也得同意,我把他杀了,人在里屋的衣柜里。”
王先生一皱眉:“身份暴露了?”
老刀含糊道:“那倒没有,私事。”
事已至此,多说无益,王先生说:“尽快处理掉,留在屋里容易出事。”
王先生不敢耽搁太久,起身离开。
老刀杀副镇长的原因很简单,钱。这处新建的院子原来是副镇长的旧宅,荒废有日,做价卖给老刀。
老刀自称商人,算第一批进入三齐镇的难民,自称商人,商人手头宽裕,四处打听谁家卖房。副镇长何三恰好有房出售,就是这处房产。三间土坯房,久无人住,看房时,老刀顺便询问落户的事,何三表示,落户比较麻烦,但不是没有办法,需要破费。
老刀心领神会,价钱不是问题,何三给出报价,老刀没还价,一口答应。
副镇长怕引起别人猜疑,让他谎称自己的亲戚,对外宣称租住,双方都不想张扬,老刀自然满心欢喜。
何三想离开三齐镇,老婆借口探亲全家已提前搬离,他也准备择机走人。结果,何三晚上来取钱的时候,老刀一刀将何三解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