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带着那个哥哥回来了。

爷爷说，哥哥的眼睛不太好，让悠仁不要去问他这件事情。

悠仁是个非常听话、非常会照顾他人心情的孩子，即便他只有五岁。这天晚上，他非常热情地去和对方道晚安。

像电视里的病人那样躺在床上、左眼上戴着眼罩的哥哥（因为对方比自己要大三岁）正以一种不像小孩的眼神看着悠仁。

悠仁没有想到，竟然是对方先开口说话的。

“白天，发生了什么呢。”哥哥的声音很低微，混合着窗外风响，他都快听不到了。

于是悠仁连忙去关窗户，他想错了，风是吹着窗户才会发出这样的声音来的。

在灯光下，悠仁还看见了一片红色的叶子。

有些失魂落魄走回来的悠仁，如实回答道。他想，难道哥哥不记得了吗？

那个时候，爷爷叫他赶紧回家，所以悠仁什么都不知道。

对方脸上都表情停滞了一下，悠仁后来才明白，原来那种表情叫做“若有所思”。

随后，这个哥哥又问：“你想看我的眼睛吗？”

爷爷告诉他，不要去问哥哥眼睛的事情。但是现在，这个哥哥却主动问悠仁要不要看他那只被盖在眼罩后面的眼睛。

悠仁真的很好奇，他在想，为什么爷爷当时抱着这个哥哥去了医院。

他真的很想知道。

给他十分舒服的感觉的哥哥，摘下了眼罩后的皮线。眼罩落下的时候，一团深色的暗影出现在左眼那个位置上。

悠仁花了十几秒才看清楚那并不是一团影子，而是对方的眼睛。

这个哥哥的左眼里面没有眼珠，他的眼皮和眼下贯穿着暗红色的纹路。

为什么会没有眼珠呢？悠仁吓了一跳。他从来没有见过没有眼珠的人，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黑漆漆的眼洞里什么都没有，其实悠仁也不敢细细地看。

他有些害怕。

哥哥很快就把眼罩戴回去了。

悠仁感到了一些抱歉。他刚才不应该露出被吓到的表情的。他虽然很年幼，但是心里就是感到很失落，空落落的。

可是当他想要和对方道歉的时候，哥哥已经躺了下去，闭上了眼睛。

他好像要睡了。

嗯，已经不早了。

悠仁捉弄着自己的衣角，他不好意思继续在这个房间里呆下去了。他有些笨拙地跟新来的哥哥说了一声“晚安”，明知道对方还没睡着，但只敢踮着脚尖出门了。

当然了，他有好好地关灯。

……

……

飞鸟不得不重新上学了。杉泽第三中学三年级的生活，对旁人来说有些压抑。对他来说倒没什么。

悠仁很快就出院了，他的身体素质非常好，虽然总是和灾祸并排生长，但是只要没死，他就能够很快地复原。别人都认为他身上承受着某种上天的恩赐，不止是痊愈的速度，其它方面也很出众。

因为这个，学校里有的人给他取了一个很好笑的外号。

西中之虎。就是这样的外号。

只有飞鸟知道其中的原因。

飞鸟曾经给悠仁换过两次血。

第一次出车祸的时候，以及第二次出车祸的时候。

一般来说，不同的血液之间是有抗性的。有些血注定无法与他（飞鸟）的血相融，那些失败的个例，全都建立在他们与飞鸟毫无关系的基础上。

第四次转生的飞鸟，不记得自己这一世的父亲和母亲。他记得“绿子”这个名字，可是绿子是什么样的人，她长成什么样子，飞鸟通通都不记得了。

这部分记忆，缺失了。

这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这是转生的缺陷之一。

因为理解这一点，所以飞鸟十分顺从地接受了这一点。

不过就算记忆会产生缺失，血缘上的亲近是不会出现错误的。

绿子，还有悠仁，他们的血中都有着与他相似的因子。如果不错的话，香织很可能是他的血脉支系中的其中一个。

当年的贺茂家，以及母亲的娘家鲤川，全数人都被飞鸟的血感染了。而母亲那一系，同时又被他的兄长无惨诅咒着。

千年以后，已经不知道当时的氏族分散到何种地步了。

但是飞鸟能够感受得到，哪怕只是稀少的因子。

也是在这样的前提下，他才会给悠仁换血。他的血液中蕴含着力量，或者说，他就是力量本身。

当年，身为普通人的羂索就是融入了他的血，才走上了咒术师的道路。

对……全都是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