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霞把刘美青冷在一边,给儿子擦屁股洗屁股,骆听雨捏着鼻子躲得远远的,并盯着那边的刘美青。
刘美青趁着文霞不注意,正在四下里寻摸着看,还欠身往屋里瞧,想看看家里有啥好东西。正瞧着,一转头见骆听雨直勾勾盯着她,心头一慌,忍不住绷着嘴角狠狠瞪了她一眼。
“哇——”骆听雨见状,马上扯着嗓子哭起来,挺害怕地跑过去抱住了妈妈的腿,都不嫌弟弟臭了,小脸涨红,“哇——”
“怎么了?怎么了这是?”文霞急声问着。
骆言都被吸引了,茫然的盯着哇哇大哭的姐姐。
那边的刘美青也吓了一跳,心里一咯噔,紧紧盯着骆听雨,觉得应该不能吧,小丫头片子是要告状?
如她所愿,骆听雨抱着妈妈的大腿,撇着小嘴委屈极了,带着哭腔道:“大娘瞪我,大娘是不是要吃了我?”
刘美青气结:“你这孩子说啥呢……”
她哪能想到老二家这闺女养的这么娇气了,瞪她一眼就哭成这样。
“你看我做啥?”刘美青对上文霞落在她身上的探究视线,自然不承认,没好气的急急解释,“我好好的瞪孩子做啥?”
文霞知道闺女聪明,能把事说清楚,单手抱着奶团子蹲下去安抚着问:“九九,你告诉妈妈,大娘到底怎么了?”
说着想抬手去给闺女擦泪,却发现小脸白白净净的,除了额头上有点汗,一滴泪都没有,但她还是配合着用手背在闺女小脸上擦了一把。
“大娘往咱天井里瞅,往咱屋里瞅,我看见了,大娘就狠狠瞪我,跟爸爸讲的大灰狼一样,凶狠凶狠的,嗷呜!”骆听雨奶声奶气,但说的活灵活现,最后还学了声狼叫。
文霞差点没绷住笑,使劲压了压唇角,才又转身去看刘美青。
那边的刘美青气得不轻,这熊闺女,这死孩子,这小丫头片子,还有文霞,她不会真信了吧?
想张口骂,但想想骆老二昨日说得那通话,生生忍下了,干笑道:“文霞,小孩子说得话不算数,你们也是,整天净给孩子讲啥呢?”
文霞本就不喜这个妯娌,其实也知道她有哪些毛病,所以丝毫不怀疑闺女的话,冷声问道:“大嫂,你往我们屋里瞅啥?要不你进去看看,或者翻翻也行。”
“他小婶,你这是啥意思?小孩子的话你也信啊?我瞅啥,你家就这三间破屋有啥好瞅的?”刘美青不乐意了,直接跳了起来,“我就没见过像你们这样惯孩子的,孩子说啥你都信。你看着吧,早晚把孩子惯得没人样了。”
说完转身气冲冲往外走。
身后文霞气急败坏地说:“小孩子的话咋不能信?一个三岁孩子好端端能冤枉你啊?孩子不就是因为你作怪觉得好奇才盯着你看?你还吓唬她,就没见过你这样当大娘的!”
刘美青已经出了门,哐当一摔,“呸”地往大门上啐了口唾沫,骂骂咧咧走了。
文霞定了定神,收了脸上的怒气,转过身来看着闺女,脑子里还想着她那句奶声奶气的‘嗷呜’,噗嗤乐出声来,轻轻点了点闺女的小鼻子,宠溺的笑:“你呀,真把你大娘气着了。”
骆听雨懵懂的瞪着眼睛,十分坚持自己所看见的:“大娘往屋里瞅,还吓唬我。”
“知道了。”文霞无奈地说,自家妯娌记仇,自己又不能跟孩子说太多,以后仔细着些,让听雨远着刘美青。
刘美青这趟回来得罪了婆婆,还惹了小叔子两口子不痛快。她又跑了趟柏向海家,确定了租子的事,午饭都没吃,就匆匆回了县城。
也没跟往常一样顺便捎点啥东西回去。
骆常胜知道自家媳妇回村里看麦地,中午在食堂凑合了一顿。
吃完饭回家午休,推开门才发现刘美青回来了,怏怏的躺在床上直哼唧。
刘美青回来后越想心里越不舒坦,既惦记着婆婆真提出轮班,又生气小叔子一家的小气作为。
听见门响,看见自家男人进来,忙坐起来噼里啪啦就把小叔子家骂了一顿,最后道:“老二家那个小丫头片子也是,娇气的跟什么似的,这样的孩子要是在我身边,我早一脚踹出去了。”
骆常胜盯着刘美青,慢慢从她乱糟糟的言语中梳理着家里的矛盾,听她骂完才不急不缓地问:“你回家都干啥了,好好地回去看麦地咋把一大家子都得罪了?”
“怨我?你怨我?”刘美青气冲冲的道:“我能干啥?你倒是说说他奶要干啥,好好的让我掏钱给老二家那小丫头片子买零嘴儿吃,那小丫头片子有那个福气吃我买的零嘴儿吗?就不怕噎死。”
“行了,多大点事,跟个孩子置气。”骆常胜撵她,“让让,我睡个午觉。”
“睡睡睡,就知道睡,你弟弟家那闺女就是个扫把星,要不然咱老三今年得四岁了吧?”刘美青去推自家男人,带着哭腔提起旧事,“你说,咋一查出文霞怀孕,我就打个出溜把咱老三摔没了?还不都是她方的咱?都六个月了,是个带把的,你不心疼啊!”
“那孩子跟咱没缘分。”骆常胜皱着眉,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也别老提这件事,不是叫老二家心里不得劲嘛。”
刘美青撇撇嘴:“人家才没有不得劲,人家日子过的滋着呢,天天割肉吃。”说到这里她一愣,“你说老二出去转,他上哪转?肯定挣钱了吧?要不整斤整斤的往家割肉。我去打听,老二那个媳妇心眼子贼得很,一个字也不往外透露。问娘,娘说她也不知道。”
骆常胜扑棱坐了起来:“老二家真的天天割肉吃?他欠着那么多饥荒咋还能天天吃肉,不怕人家笑话他?”
刘美青皱眉道:“反正娘说最近这个把月,菜里三天两头有肉。你说他到底干啥呢?肯定挣钱了!”说着一顿,恍然的看着自家男人,猜测道,“老二家到底欠没欠饥荒?他那房子真是自己借钱盖的?不能是你娘偷偷贴补了吧?”
“不能不能,我比他大那么多岁,家里的事我比他知道得多,你别想有的没的,回头我找机会问问。”骆常胜又躺了回去,两手叠在脑后枕着,自信地说。
家里的事他门清着呢。
不过,老二真找了挣钱的门路?
刘美青想想也是,婆婆对他家咋样她也知道,应该是自己想多了,不过转眼又想起菜的事,阴阳怪气地道:“对了,你那个弟弟真不是我说他,嫌咱吃他的菜,说以后不让娘往咱这儿送了,人家要留着卖钱,要指着那块自留地发家致富呢,盖大洋楼,开小鳖车。”
骆常胜忽略掉后头夸张的部分,过滤出老二嫌他们吃菜的事,一瞪眼:“他真这么说?”作势就要起来冲回家,不悦地道,“跟谁学的这些毛病?吃他点菜还上脸子,看我不回去抽他。”
“可不是,当娘的面说得。”刘美青见状,觉得底气足了些,“我猜着你弟弟没啥毛病,应该是文霞在里头挑唆。”
“个没出息的,听个娘们叨叨。”骆常胜皱着眉算计,“城里菜贵,他要真计较上了,要不咱家自留地就收回来自己种算了。”
刘美青一听就浑身炸毛,厉声道:“你回去种啊?”
她本来就怕回去,正不安的很,再听自家男人这么说,好悬没跳起来。
骆常胜没好气的呵斥一句:“你吵啥吵?让老二种,我们买种子,他在家捎带手给咱照应照应,等我过两天回去一趟,跟他说。”
“那……”刘美青就开始琢磨老二家要是光吃她家的菜怎么办,到时得说清楚,她也得算算菜种子大约能长多少斤菜。
还有一个问题,她推推自家男人,犹犹豫豫地道,“那可不能往小李庄送,咱自己实在吃不完就拿来县城卖,赚一分是一分。”
“行行行,你快闭嘴吧,我睡会儿。”骆常胜不耐烦的说完,想想又叮嘱一句,“还有,以后不兴惹娘不高兴,要不然我真抽你。”
刘美青气得一噎,但她也真怕自家男人的巴掌,没好气地说了句:“睡你的吧!”就坐在旁边开始计划自留地收回来种点啥菜了。
至于轮班问题,应该成不了,自家男人估计也不让。等让他回去说说老二,老二能不听他大哥的?
骆常胜闭着眼却睡不着了,一直在琢磨老二到底啥意思,娘咋态度变了呢?
一直以来娘就偏心他,是他多年努力的结果,他也愿意在讨好娘这件事上费心。他跟老二不同,老二是爹亲生的,他是娘带进骆家的,娘如果不偏着他,他再压不住老二,将来家产哪能有他的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