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带出自己想听的话题,骆常容家的意兴阑珊,道了句:“也就你脾气好,怪不得让你婆婆骑头上压着。”
说完扭着腰身回她家地里继续拔草去了。
文霞笑笑没再说别的。
家里的矛盾关起门来愿意咋闹咋闹,她就是不想让外人看笑话。
带着闺女摘上几个半青不红的洋柿子,又摘了几根半大不大的嫩黄瓜,掐一把细细的豆角,往家走去。
路过祖宅时见院门上着锁,知道婆婆得在她大姑子家吃完饭才回来。
“九九跟弟弟在床上玩,妈妈去做饭好不好?”文霞到家先把儿子放到床上,低头柔声哄着闺女,“妈妈去给你洗个苹果吃。”
许是真应了那句话,穷人的孩子早当家,闺女从上个月过完三周岁生日,突然变得懂事起来,也确实聪明,有些事教一遍就会,还特别会哄弟弟,文霞也腾出手干不少家务。
“不吃苹果,想吃黄瓜!”骆听雨道。
她总觉得后来的西红柿黄瓜少了小时候的味道,这段时间特别爱吃这两样,反倒是在爸妈看来应该是稀罕物的苹果吃得很少。
沙瓤酸甜的西红柿今天吃不到了,有点不开心。
苹果、桃子,她家明明有一果园,可看着老爸还往家买这两样,无奈地直想叹气,如果挑明了说,会不会把老父亲吓出个好歹?
“那你去洗手,回来看着弟弟,妈妈给你洗黄瓜。”文霞笑道。
骆听雨洗完手回来,手脚并用地钻进蚊帐里,看着自己的小短腿一脸忧愁。
“哦哦——”奶团子倒是不知愁,蹬着小腿玩,把妈妈刚给他垫好的尿戒子都弄得松开了,骆听雨伸手帮他塞了塞,收获奶团子流着口水的‘无齿’微笑。
骆听雨捏捏他的小肉腿,戳戳胖乎乎的小脸,骆言知道姐姐这是在跟他玩,咯咯咯地笑。
文霞撩开蚊帐,把洗好的黄瓜递给闺女,想了想还是叮嘱一句:“别给弟弟吃。”
骆听雨点点小脑袋,头上的揪揪一蹦一晃,特别可爱。
文霞顺了顺闺女的小辫子,转身去做饭。
咔嚓!
一口下去嘎嘣脆,蚊帐里瞬间飘起黄瓜的清香。
“噢——”奶团子开始犯馋,舞着胖手想要,骆听雨就把弟弟翻了过去,让他趴在凉席上背对着自己。
骆言六个月大,刚开始学翻身,偶尔能成功那么一次。被姐姐手动翻过去,趴在那里撑着小脑袋勾勾地盯着前面,似乎在思索他要干啥来着。
咔嚓、咔嚓,等骆听雨半根黄瓜下肚,奶团子才重新动起来。他不会往前爬,现在只会往后退,慢慢晃悠着往后挪。
骆听雨捏捏他的小胖脚,又把他翻过来,四仰八叉地躺着。
“噢——”骆言想起来了,他要吃姐姐手里拿的东西!
“别哦了,再哦你也不能吃。”骆听雨嚼着清甜的黄瓜,拿过拨浪鼓逗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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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骆常庆回来吃饭,瞧着盘子里带青色的西红柿,再看看比面条粗不了多少的豆角,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吃完饭他趁文霞去刷碗的时候悄悄问闺女:“九九,今天吃上又大又甜的西红柿了吗?”
闺女特别爱吃生西红柿,尤其是沙瓤的那种,比骆常庆拳头还大,一天能啃俩。
骆听雨无语地看着她爸,心说不用问得这么含蓄,但还是天真地答道:“没有,妈妈说青的没熟透,得炒熟吃,不过我吃黄瓜了,这么细……”
——举起小手比划。
骆常庆叹口气,撸了把闺女满是汗水的脑袋。
下午骆常庆干完活骑车出去一趟,回来的时候车把上挂着几个大茄子、几个土豆,还有一条五花肉。
文霞则是烙了十来张油饼,炒的茄子土豆,还有半青半红的西红柿,熬一锅甜菜粥,婆婆廖春华晚上准时来这边吃饭。
饭桌上,廖春华看着茄子和土豆一怔,问:“谁给的茄子地蛋?”自留地里可没种这两样。
文霞一手抱着儿子一手吃饭,没搭腔,骆常庆正在帮闺女夹肉,闻言笑着回了:“没人给,地里的菜不够吃,下午特意出去买的。”
廖春华夹菜的动作一僵。
骆常庆装看不见自家老娘发僵的脸色,淡定自若地转头跟媳妇商量:“明年把那块自留地包给刘春山家,咱不种了。”
文霞一瞧丈夫的眉眼就知道是故意的,猜着定是闺女找爸爸告的状,强忍着笑,没接话。
丈夫这一点挺好,对老人该孝顺孝顺,但大方向上还是跟她一条心。
廖春华不乐意了:“不种吃啥?好好的地包出去干啥?”
骆常庆掀掀眼皮看看他老娘,道:“那块地咋侍弄也不长,忙活半天也得自己花钱贴补,费那个劲干嘛?”
“咋不长了,那洋柿子不结的满满登登的吗?黄瓜一根挨着一根,还有豆角……”廖春华越说越气,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瞪着小儿媳妇,觉得一定是她在里头搅和,不满的道,“你跟常庆说啥了?我不就给他姑送了筐菜吗?你看看心疼得你……”
“娘,管文霞啥事?你儿子眼又没瞎,我去自留地里摘菜看不出来啊。”骆常庆抬起头,有点嬉皮笑脸的样子,“家里菜长的好,你愿意拿出去为人情就为人情,但总得给咱自己留口吃的吧?好家伙,我想啃个柿子都找不着。您老眼神是真好使,挑那红透的洋柿子咋挑得这么准呢?”
亲娘还是得儿子怼,文霞低下头去笑,又怕婆婆脸上过不去,借着逗儿子笑出声来。
廖春华被儿子说得不好意思,气哼哼地剜了他一眼:“我那不是以为你们把这两天要吃的菜摘出来了吗?”
真是的,绕这么一大圈点谁呢?说来说去还是计较那点菜。
廖春华还想说儿子,他亲姐亲哥吃他点菜还不行了?
才要张口,骆常庆就一脸虚心地向她请教了个问题:“对了娘,我大嫂把他们家的自留地给她表妹家种,是白送啊还是按亩收的钱?我没别的意思,我就是想问问价!”
廖春华冲到嘴边的话登时僵在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