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家”这个字眼,无论从谁的嘴里说出来都是暖的,即使那个人是冷得像雪山一样的裴西洲。
社交牛逼症如南风,刀枪不入如南风,那个瞬间心尖最软的部分突然就被轻轻戳了一下,且后劲儿十足地让她有落泪冲动。那种感觉,莫名让南风想起小时候在幼儿园受到欺负,一放学就看到外婆站在门口笑着等她。
月光拢着裴西洲冷淡至极的修长身影,突然让人很有抱上去的冲动。
南风鼻腔酸涩,突然很想问问裴西洲,抱你一下需要多少钱?
三十行吗?看在我们是室友的份上,能不能再打个折?给我抱一百块钱的。
裴西洲走出去很远,回头才发现南风还站在原地,不知道在发什么愣。
刚下过雪,她身后有个憨态可掬的小雪人,跟她很像,而她脑袋低垂,表情看不分明。
是吓到了吗。工作原因,他见过太多被欺负的女孩子。
裴西洲停住脚步,声音不自觉放轻:“走了。”
南风这才如梦初醒一般,赶紧小跑着到他身边:“你刚才说回家?”
灯光跳跃在她卷翘的眼睫,她的眼圈红着鼻尖也是,牙齿咬着下嘴唇,唇角微微颤抖。
是吓哭了吗。裴西洲想起警犬基地刚刚出生的缉毒犬,也是这样一双眼睛,可怜兮兮扒着你的裤腿。
南风长到这么大,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情,第一次发现危险离自己如此近,第一次很想很想依赖一个人。
她从居民楼里跑出来的时候,喉咙腥甜腿发软,眼前闪过的全是裴西洲帮她安装的小夜灯。
暖黄的灯光,鸡蛋壳的形状,从她的房间一直到卫生间门口,让她差点就哭出来。
她突然就不想要三倍房租,也不想搬走了,就想赖在公安局家属院。
南风瘪了瘪嘴角,忍着上涌的恐惧、委屈和酸涩,轻轻揪住裴西洲的冲锋衣袖口:“你说跟你回家,意思是不用我再找房子了?”
她拼命牵起嘴角朝着他笑,故作无所谓,睫毛却渐渐湿润了,像是下一秒就要哭出来。
裴西洲终于轻轻“嗯”了一声,对上她错愕的、慢慢亮起小星星的眼睛,又低声补充:“住我的吧。”
南风手背挡住脸,眼泪瞬间就掉出来了。
其实,裴西洲说话的声音特别好听,不光好听,还属于温温柔柔的那一挂,语速放慢的时候还有些轻声细语的感觉。只不过所有的时间,他都冷着一张脸说话,让人无法发现这一点罢了。
南风瘪着嘴角,像个被人认领回家的小朋友:“那你以后能别讨厌我了吗?”
裴西洲一怔,眼睫低垂,凤眼的弧度不再锋利,而是像有一柄小钩子,轻轻照着人心尖挠过去。
他有讨厌她吗。
他今早上就想说你不用搬了,不是她连人带狗要搬走的吗。
裴西洲垂着漂亮浓密的睫毛不说话,南风想,这问题可能有点蹬鼻子上脸了,她特别狗腿地笑笑:“你是我见过的长得最好看最善良的鸭……”
裴西洲好看的眉毛皱起来,一脸“再胡说八道给你把头拧掉”。
南风脑袋瓜光速运转:“你是我见过长得最好看最善良的人!呀!”
那个“呀”她咬得特别重特别夸张,说完还惨兮兮冲着裴西洲笑。
裴西洲受不了她变脸像变天,一会可怜兮兮一会狗腿得要命。他一脸冷漠地走开,就好像那短暂的温柔都是她的错觉。
南风看着他高高瘦瘦的背影,眼睛忍不住弯起来。
装什么酷盖!明明就是个傲娇大狗狗!嘴硬心软的小天使!
裴西洲个子那么高,腿那么长,眼睛那么漂亮,性格又这么可爱,屁股也挺翘。
除了三万起步,哪儿哪儿都挑不出毛病。
啊不是,南风你疯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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烤地瓜暖心暖胃,南风到家才想起,自己楼下还有一只小狗狗!
她外套都没顾上穿就要往楼下跑,突然有一只毛茸茸的小狗狗跑出来咬住她的裤脚,眼睛亮晶晶地冲着她汪汪叫,就好像在说:你也来啦!我都在这一天啦!
南风笑出一口小白牙,把它抱起来举高高:“你怎么在这儿?!”
狗狗去看裴西洲:喏,就是那个可怕的人类把我抱回来哒!
裴西洲人坐在沙发上,黑色卫衣黑色长裤,淡淡看了一人一狗一眼,清清冷冷的脸上没有任何表情。
南风眉眼甜甜弯起:“你捡回来的?”
他这才“嗯”了声,话是真的少。
南风在屋里举着狗狗转圈圈,转够了才抱着狗蹲到裴西洲腿边:“我们给它起个名字吧,好不好?”
裴西洲垂眸,南风笑得眼睛都看不见了:“嗯……就叫南博万好啦!”
裴西洲:“嗯?”
南风得意到小眉梢上挑,昂着下巴尖儿语气夸张道:“南博万! number 1的南博万!”
裴西洲一副看她如看空气的表情:“随你。”
南风献宝一样把狗狗抱到他的膝盖:“你抱一抱它嘛,你看它一直在看你。”
裴西洲懒懒撩起眼皮,南博万被他看了一眼,就呜呜咽咽躲进南风的怀里,像是被吓到。
南风不知道,南博万害怕裴西洲并不是它的错,市局警犬基地的缉毒犬看到裴西洲都不敢轻易上前。
裴西洲站起身,像是一眼都不想多看她和南博万,往自己卧室的方向走去。
南风有些忧愁地摸摸南博万的小脑袋:“没关系的,我喜欢你,你跟我混。”
南博万呜咽了两声,看起来好像很委屈。
深夜,睡着又被渴醒的南风起床倒水喝,阳台亮着暖黄的小灯。
裴西洲人高高大大蹲在那,穿着简简单单的长袖白T恤和浅灰运动库,露出的那一截脚踝线条嶙峋清晰。
暖黄灯光勾勒出他侧脸,没有平日里不近人情的冷淡。
他一手把南博万抱在怀里,另一只手重新帮狗狗搭了个窝,整个人透出几分近乎错觉的温柔。
“这样会暖和一些。”他轻声说话,那个瞬间温柔不再是错觉,好像是从他骨子里透出来的。
他小心翼翼把狗狗放到多放了一层棉垫的窝里,清瘦白皙的手指轻轻落在狗狗的脑袋上摸了摸,蹲在那,像个少年气十足的大男孩,眼里都是干干净净的光。
南风听见他轻声开口:“没有不喜欢你。”
片刻后,他又低声道:“和她一起,在我家好好住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