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洺喉间滚动,转身走到桌边,又倒了一盏茶,兑了凉水,然后递到刘棹歌面前。
刘棹歌伸手接过,再次反手,将茶水一滴不漏的泼到顾洺身上,浅笑道:“还是烫,继续倒。”
顾洺垂眸看了刘棹歌片刻,才不动声色的拿过茶盏,转身,倒水。
第三次递上茶水后,顾洺盯着刘棹歌纤细的手腕,在她故技重施之际,直接抬手攥住,那手腕娇嫩柔弱的似乎轻轻用力便会折断,刘棹歌手中的茶盏亦停滞在半空,阻隔在二人面前,滴水未漏。
“公主为何如此厌恶于我?”
顾洺略微低沉喑哑的声音于黑暗中响起。
刘棹歌扯了扯自己的手,却未能挣脱对方的钳制,立时眼中含霜,柔声笑道:“厌恶一人何须理由?许是因为你的外貌、声音、乃至一举一动,皆令人不满意罢了。”
顾洺看着眼前人比往日都要苍白的面色,她一只手紧捂腹部,似是仍在忍受疼痛,尤其是鬓角汗湿的发丝贴面,显得更加羸弱,可那张失色的薄唇,所吐露出的话语丝毫不见狼狈之色。
这副模样,真是好看。
顾洺忍不住舔了舔干涩的唇角,手中的力道有些失控,一个用力,险将床榻上的人单手提起。
刘棹歌毫无防备的上身踉跄,不得不用另一只手撑在床榻边缘才稳住身子,一头青丝倾泻于肩头,她震怒抬眸,盯着近在咫尺的那张面容,惊到气喘:“顾洺,你敢!”
顾洺眼中的神色微动,闪过一抹兴奋,他扯了扯嘴角,低下头看向身子如纸片般脆弱,又受制于人的女子:“公主不怕有一日自己的本性暴露?”
刘棹歌暗自握拳,手腕传来刺痛之感,心口更是气血翻涌,使面色又白了几分,她却紧紧盯着顾洺有些疯魔的眼眸,不屑的轻笑出声:“你便不怕自己会死无全尸?松开。”
顾洺闻言却巍然不动,疯魔的眼神灼热:“你不会。”
刘棹歌眸色沉下,胃里又开始如刀割般翻绞。
她的确不会,顾洺背后的前朝势力庞大,镇守边疆的齐太尉早成了他的人,而顾洺潜伏入宫的目的不止是为了刺杀懿成帝,他更多的是想拉拢丞相,只要丞相倒戈,三公能得两公支持,天下他便唾手可得。
即便他现下死了,前朝余党的势力不彻底排除,依然会推举出第二个顾洺,然后卷土重来,危及南唐。
顾洺看着眼前人这幅身子已经开始微微颤抖,便知道她此刻在忍受着什么,可刘棹歌的那双眼睛,竟还似水一般清澈温宁,抿紧的薄唇亦含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顾洺松开手,看着刘棹歌顿时捂着腹部蜷缩在床榻之上,额角一颗颗汗珠滑落,静谧之中闻得她紊乱的喘息声,和清晰的两个字:“跪下。”
顾洺不置可否,撩开衣摆,跪在榻侧。
足足一刻钟的时间,刘棹歌才稍微恢复一些气力,她缓缓坐起身,垂首看不清面色。
窗外的月色黯淡,黑暗中突然一只手抬起,狠狠拽过顾洺的头发,另一只手毫不犹豫的扇了过去,啪的一声清脆之响回荡在殿内,顾洺一侧的面颊瞬间烙下红印。
“下去领罚,若再敢僭越,定让你明白生不如死的滋味。”刘棹歌气若游丝,却扬起一张柔和的笑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