遥望很有烟火气的秦军水寨,项荣忍不住发问:“上柱国,不若趁此良机冲上一番!”
“只需要一部水师,想来便可建功!” 虽然秦军已经做出了应对,但突然燃起的大火依旧让秦军出现了一定程度上的混乱。 更重要的是,这把火将秦军逼出了水寨,却又没有时间整顿阵型。 只要一支精兵突袭,就有机会赶在秦军重整阵列之前突入,中间开花! 多好的机会啊! 如果项荣的兵马还在,项荣绝对会自请先锋,以报血仇! 项燕摇了摇头:“秦军若炸营,本将自会令水师冲阵。” “然,秦军现下固然慌乱,却仍进退有度。” “先用火船冲击我军拖延时间、打乱我军,同时抓紧时间重新列阵,以至于我军先锋抵至之际,秦军当已有一战之力。” “我军若是现下冲阵,依旧可以盈功,却难以大败秦军。” “于将领而言,这已经值得一战。” “于主帅而言,这并不值得。” 利用猪油纵火确实是出于战术做出的抉择。 如果秦军遵照蒙恬最初的命令那般避让,项燕会等到火势稍缓之际令水师冲锋,趁机大败秦军水师,彻底废掉嬴成蟜所部的水战能力。 但在发现秦军做出了正确的应对后,项燕就果断放弃了这个计划。 在敌强我弱的现在,每一名士卒对于楚军而言都尤为珍贵! 项燕谆谆教诲道:“莫要贪一战胜败,势,才是最重要的!” 项荣若有所思的拱手:“谢上柱国教诲!” 见项荣克制住了复仇的冲动,已经可以进行理智的思考,项燕不禁露出欣慰的笑容:“本将拨你一千亲兵。” “稍后,你为先锋!” 项荣绽出惊喜的笑容,轰然拱手:“唯!” 楚军水师前军留在原地,继续鼓噪呐喊。 但夜色包庇了楚军的士卒和舟船。 纵是秦军惊慌着左右眺望也根本看不到敌军究竟身在何方,只能攥紧手中兵刃,忐忑的等待着即将到来的大战。 但他们却不知道,楚军水师主力早已静悄悄的顺流而下。 继续下游二里后,楚军水师靠岸,一名名头戴黑色包头巾、穿着秦军皮甲的士卒下了楚军的船。 穿着一件秦军水师制式皮甲、头戴秦国不更板冠的项荣走在所有士卒最前面,口中不断喝令:“都在水里打个滚!” “别光在水里打滚,泥呢!都沾上点泥!” “对,脸上也都记得涂灰!” “还有衣服,都用火燎一燎,这都是秦军的衣裳,珍惜个甚!” “点那么多火把作甚,灭一些!” 趁着士卒们拾掇的时间,项荣转过头低声发问:“赵兄,有把握吗?” 候者赵祥谨慎的说:“卑下乃是上党人,说的亦是秦语,交谈之间必不会露出破绽。” “但余下之事,某只能尽力而为!” 项荣用力点头:“此战,本将必庇你平安。” “无论胜败,项氏皆当供养赵兄全家老小,必不怠慢。” “只求赵兄用命!” 赵祥肃然拱手:“拜谢将军!” 项荣面露笑容,退后一步拱手一礼:“现在,您才是将军。” “请二五百主下令!” 赵祥笑了笑,朗声喝令:“全军急行!” 听得赵祥命令,千名刚刚列阵完毕的楚军循着习惯以楚军急行军的速度,拔腿狂奔! 赵祥赶忙道:“太快了!太快了!慢一点!” “秦军便是急行军也跑不了这么快!” 项荣赶紧喝令:“减速!” “以本将为锋,勿许越过本将!” 在项荣的控制下,楚军别别扭扭的以秦军急行军的速度向着邓城跑去。 —— 日出二刻。 此刻的邓城城墙周边插满火把,县令吴存、县丞黄平、县尉鄂吉也已尽数站在城门楼上。 遥望西方的火光,三人表情都颇为凝重。 吴存轻声一叹:“本以为长安君率主力围歼楚军主力,便可令得楚军仓皇退军。” “未曾想,楚军不过是诈退,今日却骤然杀至,更是焚了我军水寨!” 黄平摇了摇头:“长安君火烧大洪山,诚是全歼楚军主力,但却也暴露了此地并非秦军主力的事实。” “两位将军亦对此多有防备,这几日都住在水寨之中,亲自巡视。” “可惜,将知危而兵不知险!” “历经鏖战,又承受了如此战损,即便两位将军再怎么加强戒备,士卒们也没有心力配合。” “而今水寨遭焚,我军水师堪忧!” “若是水师陷落,此战,可就难打了啊!” 话落,黄平长叹一声,忧国忧民之色溢于言表。 鄂吉微微皱眉:“现在说堪忧还太早了些。” “水师方面自有两位都尉担负。” “我等要做的唯有严守邓城不失!” 黄平收敛忧色,认同颔首:“鄂县尉所言甚是!” 说话间,一粒粒散乱的火点突然跃入三人眼帘,随之而来的还有缥缈的呼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