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王政八年,咸阳宫,正殿。 二十一岁的嬴政已经长到了一米八五的身高,臂膀粗壮结实,见之便觉孔武有力,狭长的双眸中蕴敛着冷漠、睿智与傲然,以超然之姿审视着台下群臣。 只是他那一身健硕的肌肉被一席黑底红纹冕服所遮掩,蕴于眼底的王者之气也被演在脸上的青涩懵懂所隐藏。 在王冠真正加于头顶之前,嬴政竭尽所能的收敛着自己的强势与进攻性,用生与死之间锻炼出的演技演出了一副清澈而愚蠢的模样。 同处高台,嬴政左侧一丈之遥。 相邦吕不韦端坐于软榻之上,低垂的眼眸看着嬴政,双眼之中好似牵出了缕缕丝线,正操纵着嬴政这尊提线木偶:“王上,下令吧。” 嬴政沉默几息后,叹而摇头:“仲父,长安君年岁尚小、经验浅薄,何来的统兵之能?” “让他引兵伐赵,我大秦必败,不知多少大秦好儿郎将凭白赴死!” “寡人,于心何忍?” 而嬴政的话好似给了一些人以勇气。 治粟内吏韩仓出列拱手,沉声劝谏:“臣请谏!” “长安君善言词之利却不通战阵之术,甚至不曾踏足过沙场!” “长安君不知兵的啊!” “此番我大秦发兵伐赵,即是为开疆扩土,又是为报两年前五国伐秦之仇,我大秦上下需要一场酣畅淋漓的大胜!” “依微臣之见,长安君无能扛起如此重担。” “微臣谏言,当请上将军王翦为主将,长安君可为副将胁从!” 嬴政赶忙点头:“仲父,寡人以为韩上卿此言有理。” “我大秦猛将何其多也,何时轮到长安君挂帅出征了?” 嫪毐却是迈步而出,朗声驳斥:“韩上卿大谬也!” “凡猛将,皆有初登战阵之时。” “长安君年已十六,更有扩地百里之功,实乃当世大才,韩上卿凭什么说长安君不知兵?” “韩上卿这般言说,若是传出去怕不是要让天下人以为长安君怯战啊!” 韩仓赶忙找补:“本官绝无长安君怯战之意。” “只是此战事关重大,我大秦合该启用久经战阵的老将以求大胜,而非是启用未曾上过战场的长安君!” 当韩仓开始辩解,他那本就不多的主动权就已彻底丧尽。 嫪毐一笑,甚至没有理会韩仓的找补,而是对着嬴政拱手一礼,沉声开口: “长安君身为先王之子,未来或将成为王室宗亲之首,理当承担起为大秦而战之责。” “至于王上之忧?令一老成之将为长安君副将,便可迎刃而解。” “微臣举荐将军樊於期为副将。” “臣以为,有少年英才之长安君挂帅,有老成持重之樊於期为副将,王上当无忧矣!” 伴着嫪毐话落,一众朝臣纷纷出列劝谏: “王上仁善,然身为王者,亦当识人善用,此战以长安君为主将,必当大胜!” “王上莫不是对长安君心存打压之意,故而不愿长安君挂帅出征?” “臣再谏,请长安君挂帅伐赵!” 阵阵声浪汇聚成浓浓的压迫感向嬴政袭去。 嬴政拢在袖中的双手攥紧成拳,指甲盖深深凹入肉中。 他知道,在这大势之下,他无力回天! 群臣让他来下令是给他面子。 但若他不接这个面子,吕不韦完全可以‘代’他加印下令! 嬴政更不愿意同意,只能以沉默对抗。 吕不韦深深的看了嬴政一眼,又看向坐高台之下第一列的嬴成蟜:“群臣皆为长安君是否挂帅伐赵之事议论纷纷,长安君为何一言不发?” 一席话,引得满堂朝臣的目光全都落在了嬴成蟜身上。 迎着一双双审视的目光,嬴成蟜心中叹息。 没人知道,他是一名穿越者,而且还是一名胎穿的穿越者。 知道自己来到大秦之后,嬴成蟜觉得以自己来自后世的见识肯定可以碾压这群古人! 可现实却给了嬴成蟜接二连三的大逼斗! 当今大秦的内斗烈度堪称恐怖。 就连未来会成为千古一帝的嬴政在无权无势的现在都形同傀儡,被各方势力争相操持。 他嬴成蟜即无权又无势甚至没有名分大义,凭什么和这群老狐狸斗? 即便嬴成蟜很清楚吕不韦这看似给他军功的建议其实是为了要他的命。 他又能怎么办?! 嬴成蟜只能起身拱手,低声回应: “战战兢兢,几不敢言。” 吕不韦爽朗而笑:“长安君太过自谦!这可不是我大秦好男儿该有的姿态!” 见嬴成蟜没有主动请战,留他自己一个体面,吕不韦也无心多言,直接沉声下令: “传王令!” “着长安君嬴成蟜为主将,樊於期为副将,发兵十万以伐赵!” “从速出征,不得有误!” 嫪毐等一众朝臣当即拱手山呼: “大王圣明!” 嬴政心头苦涩。 圣明吗? 这根本就不是寡人的命令! 待李斯将王令篆刻于竹简之上,吕不韦看向嬴成蟜:“长安君嬴成蟜,还不接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