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恩施扯出一抹苦笑,外婆是不会怪他,他却在怪自己,到最后只会埋怨命运不公,外婆已经够苦了,为什么还要让她受这些苦。
忽然,手心穿来一阵温暖,是许清如握住了他的手。
两人紧紧牵着手在医院楼道站了很久。
回去护士刚好从无菌室里出来。
凌恩施看向里面,外婆闭上眼睛在休息,头上却满是汗水,可想而知受了多大的痛苦,他叫住护士:“我外婆怎么样了?”
护士道:“放心吧,老人家很坚强。”她回看一眼里面,“会好的。”
凌恩施渐渐放下心。
骨髓移植的前两天凌恩施就没合过眼,整日坐在无菌室门口,许清如递给他一瓶水,“去休息吧,有我在这里。”
凌恩施摇头,“我不走。”
他想亲眼看着外婆做完手术。
凌恩施硬是撑到手术当天,亲眼看着外婆被推进手术室,精神更加紧绷起来,担忧手术结果,在手术室前不断徘徊。
看到他眼底的乌青,许清如拉着他躺下,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用不可抗拒的语气说道:“休息。”
凌恩施本想起身,却听到头顶传来冰冷的一句:“你再不听话,等外婆做完手术出来我叫她不要理你。”
听到这句话凌恩施忍俊不禁,虽是说笑,但是以外婆的小脾气还真会这么做,紧绷的精神在此刻一点点放松。
许清如按揉他的太阳穴,语气柔和:“好好睡一觉,不要去想别的。”
凌恩施听话得闭上双眼,睡意瞬间袭来,原本清醒的脑袋陡然变得沉重,见状许清如嘴唇微微上扬,哼起了小时候妈妈经常唱的摇篮曲。
没过几分钟,凌恩施陷入了沉睡,鼻尖打着轻鼾。
许清如停下动作,低头,睡着的人没了平日的张扬,只剩下乖巧,忍不住伸手轻轻抚摸凌恩施的脸,认真打量起来,五官深邃,鼻梁高挺,剑眉斜飞英挺,肌肤细致如瓷,右眼眼皮上还有一小点黑痣,多了几分妖冶和蛊惑。
脑海中顿时出现一个人影,他穿着一身校服,因校规剪得规矩的短发长得有点遮住额头,表情薄怒,看到她后眼睛笑得弯成月牙。
这一觉凌恩施睡得很沉,做的梦却不美好。
他看到小时候外婆背着他去村口的大树下乘凉,外婆一边和村民唠嗑,一边手拿芭蕉团扇给自己扇风,聊天聊得眉飞色舞,手上的动作从没停下来。
自己就盯着外婆的那只手,摇啊摇,差点把他摇进了梦乡,外婆看到了,跟别人打趣他只知道吃睡,说着站起身要回家。
他牵着外婆的大手往家的方向走,路上走累了,停在半道上赖皮,外婆偷笑着说:“小恩恩快过来,再不过来外婆就把你抛下先回家咯。”
这句话吓得他哭着站起来朝外婆跑过去,“外婆别走,外婆你等我。”
一瞬间,小男孩长成了他,个子高了步子也大了,他拼尽全力跑向外婆,却发现离外婆越来越远。
他着急了,想大声叫住外婆,外婆依然那样摇着团扇笑,渐渐消失在他眼前……
“外婆!”
凌恩施倏尔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身处医院里,他想起来自己在手术室外面。
“做噩梦了?”
听到许清如的声音凌恩施回过神,他坐起身,“我睡了多久。”
“快四个小时了。”
那么长,在梦里却是那么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