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昭闻言差点笑了,她也确实真的笑了。
她轻轻摇头,似笑非笑道:“陛下,眼下臣等表态并非紧要之事。 北朝人还没打过来,我们便自己斗得个乌眼青,那可就贻笑大方了。” 谢昭目光沉沉,宁静如水,毫不避让的与年轻的九五至尊相对而视。 “至于臣的立场,陛下更加不必试探。臣心在社稷稳固,在臣民安居,在山河太平。 至于旁的,不论是公主尊位、庙堂权柄,亦或是这京都繁华温柔乡,都无甚紧要。” 话至此处,突然南墟大祭司在一旁笑意清冷的又补上了一刀。 “神女言尽于此,想必其心其志,陛下已然知晓。 多年以来,神台宫从未约束过神女言行举止或是身在何方。 想必陛下对嫡姐的爱护之心,应不亚于神台宫对神女的尊重之意。应当亦不会勒令她如何行事、何处生活。” 他脸上带着清冷的淡笑,缓缓说道: “至于昭歌城的安危,也请陛下放心。有神女坐镇神台宫,神台宫便会在这江湖之上屹立不倒,自然不会坐视他国绝世高手‘卧榻’之旁撒野。” 南墟的语气重音,着重落在了“神女坐镇”这几个字上,意思不意言表。 他眼底略过一抹冷然的傲意,大抵是在借此警告天子:切勿做羁押神台宫神女入不夜城、自毁前程之妄想,神台宫亦是决计不会答应! 想要昭歌太平、天宸太平,那么神台宫的神女,便该是自由的,亦该是尊贵的。 符景言龙目微凝,缓缓将目光投注在南墟身上,眼底却是一片冷然之意。 皇帝虽然年轻,却气势很足,即便是在南墟这位祗仙玄境的绝世高手跟前,也不曾露怯。 “护卫天宸皇朝存亡安危、听命效忠于天宸皇帝,本就是神台宫历代相承的祖训,也是历代神台宫大祭司的使命。 南墟大祭司如今竟隐约以此为由,行胁迫君王之举,实在是令朕痛心疾首。 殊知即便当年凤止大祭司宛如天人,在世之时在先帝跟前,亦是十分恪守君臣之礼。 南墟大祭司,令师明白什么事能做,什么话能说。 希望大祭司亦能谨言慎行,不会做出令师门蒙羞带愧之事。” 南墟冷冷回看天子,傲骨铮铮的淡淡道: “神台宫师门祖上当年追随的乃是英雄于世、天下共主的高祖陛下。 前朝之时,高祖陛下虽只是一位异姓藩王,便已是天下皆知的青年才俊、武道英才。 九懿陛下与寒江大祭司相识于微末,相交于莫逆,更是刎颈之交。 后高祖得寒江大祭司鼎力相助逐鹿中原,亦信重万分、待先代寒江大祭司如手足。 即便后来高祖君临天下,与之兄弟相交,也从未以帝王威仪轻视折辱过寒江祖师。” 说到这里,南墟淡漠的轻笑了一声,意有所指道: “本座久居高台神殿少见外人,近日难得下山见到人烟,难免话多了些,还请陛下恕罪。 不过,陛下既然提及先师,南墟难免忆古思旧,想起高祖陛下与祖师寒江大祭司‘共天下’的美传。 陛下乃真龙天子,身负符氏先祖遗风,本座与神女亦是欣慰。” 这话即便语气再舒缓清冷,但也委实颐指气使。 就差明着说:你这皇帝不过区区黄口小儿,天生无武道天赋,雄韬伟略更是远逊色高祖。 既然如此,你怎配自比天宸开国皇帝,命神台宫主位俯首帖耳? 殿内还留下的几位重臣面面相觑,心中苦笑不已。 这……这怎么又来了? 本来久不见外客、避居神台宫的南墟大祭司,今日竟然纡尊降贵降临昭歌城,亲临陛下的万圣千秋寿宴,这本应该是一件普天同庆、皆大欢喜的盛世之景。 谁知道,这两位明明八百年都见不到一面的贵人,却像是因何产生了龃龉一般,处处针锋相对,让人如坐针毡! 很难想象,似靖帝这般少年老成的清隽帝王、和南墟大祭司这般清风朗月的世外仙人,居然也会如同朝堂异党相争的文臣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