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瑾美好的一,从看到那封弹章的一刻结束。
兵部主事王守仁,七个字,让刘瑾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和穿越者看到那个名字的沉默不同,刘瑾的沉默,是盯着前面四个字的。
兵部主事……
部主事……
主事……
事……
刘瑾想过他这么搞一定会被券劾,也想过,那个人可能是一直摆明了旗鼓反对自己的英国公张懋,可能是表面上与自己交好的首辅李东阳,甚至可能是一直看上去置身事外的陈国公严渊,但唯独没有想过会被正六品的兵部主事弹劾。
他,司礼监掌印、八虎之首、无数文官投效的对象、权倾朝野的大太监刘瑾,被一个官,弹劾了!
沉默之后,便是爆发。
刘瑾本来就身份低微,他得势之后便十分地在乎尊卑,因此王守仁这个官的弹劾,比其他的朝廷大员对他的心灵造成的创伤更深。
更何况,要是连这么一个官都处理不了,那他这个司礼监掌印太监岂不是威严扫地?他的集团本来就是依靠权力与威势集合起来的,一旦他出现了颓势,那这些狗腿子就会立刻树倒猢狲散。
刘瑾在内心里给王守仁判了死刑。
只不过,这种不可能明面上论罪斩首,要是仅仅因为骂了刘太监就要处死,那未免也太张狂了,刘瑾虽然嚣张,但是也不至于到这种程度。
所以,刘瑾对于王守仁的处置,是杖四十,谪贬至贵州龙场驿栈担任一名的驿丞。
不仅如此,连王守仁的父亲王华都受到了牵拉,堂堂本该前途无量的状元郎,现任礼部左侍郎,直接被调到南京去担任吏部尚书,看似升职,实际上却断了他的前途。
王守仁背上了行囊,带上几个仆从,便向西南而去。
一夜之间,他便丢掉了所有的官职。
不过,他并不后悔。
这是为臣子的本分。
马车辘辘驶出京师,然而一行人都没有注意到的是,远远的,总有几个骑士隐隐跟随。
走了几里地,人烟便逐渐开始稀疏,过道上的行人愈发少了。
刚开始的时候,王守仁还不觉得有什么,然而来到到一处路段时,他猛然发现了不对。
这里是直隶,虽然以当时的人口,不会出现后世那种人挤饶情况,但是这官道上也不至于一个人都没樱
他的内心刚刚冒出这个念头,道路的两旁便有约莫二十名蒙面人骤然出现。他们骑着马,手中持着刀剑,疯狂地向几人杀了过来。
王守仁还没有反应过来,他们已经到了跟前,闪亮的马刀晃花了他的眼睛。
好在仆从们忠心,拼命替他挡住了攻击,而马车夫趁着这个时候,拼命地催动马匹,跑出来一段距离,将蒙面人们甩在了身后。
听着身后的喊杀声,王守仁只感觉脑海深处的记忆被唤醒,梦境中白袍客的话语在心底中回荡。
实话,那一夜的梦,他其实没有太当回事儿,一直以为只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而已,从来没有当过真。
可是此时,那许多的蒙面人,那明晃晃的刀剑,已经明了他们的来意。
刘瑾,真的要置他于死地!
背后,马蹄声渐响,自己的仆从们想来已经全军覆没了。
王守仁强忍着内心的悲痛,大脑急速运转,思索着破局之法。
他是不怕死,但是这么死在刺杀之下,成为散布刘瑾恐怖手段的工具,那他也是不乐意的。
骤然间,他想起了那个白袍客最后的话语。
“这里离京城几里地?”他疾声向马车夫问道。
“大概,八九里吧!”
“继续走,若是看到有茶铺,就停下来!”
王守仁现在也已经是山穷水尽了,他只能寄希望于那个梦里白袍客的话。
京城十里处有一茶铺,那或许便是生机所在!
“少爷,茶铺到了。”当车夫的话语传来之时,王守仁内心猛得一跳,探出头去。
一间很普通的茶铺,再寻常不过的路边摊,茅草的屋顶,长条椅子,破口的瓷杯。
唯一奇怪的是,在这个万径人踪灭的地方,这个茶铺却是有人。
店二、掌柜,其间甚至还坐满了茶客,茶铺的一切似乎与寻常无异。
在茶客的中央坐着一个身着白衣的年轻人,格外显眼。
看到这一幕,王守仁却是暗叹一声。
都是百姓,怎么能当得住追兵呢?不定到时候,反而会被灭口。
他让马车夫下去,随后自己坐上了车夫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