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邹士夔回答,姚长庚抢先说:“这不是《社会新闻》的赵大记者么,闻着女人的香氛就跟来了?”
“要论鼻子灵,还数你们大报,我们小报就只能跟在你们屁股后面捡漏。”赵正轩也不甘示弱,反唇相讥。
“我们是自个儿找饭吃,哪像你背靠政府吃的是铁杆庄稼。”姚长庚转向邹士夔,“你们认识?”
邹士夔想说以前是同事,可赵正轩抢先回答:“早认识,拐弯抹角沾着点亲。”
然后他对邹士夔会心一笑,邹士夔知道是帮他掩饰过去的关系。无论是当年火烧东洋电影院,还是名声不好的《社会新闻》,两人都不愿意在外人面前暴露身份。
“你要欺负我家表亲,可饶不了你。”赵正轩对姚长庚说。
“好说好说。”姚长庚敷衍。
“表舅可好?”赵正轩问邹士夔。
邹士夔一愣,马上意识到他问候的是老开。
“谢谢你挂念,他老人家一切都好,还有话让我带给你呢。”
周璇演唱完毕,底下掌声一片,姚长庚咂吧着嘴,回头对赵正轩赞道:“这小妮子真不错,人美,歌甜,有前途!”
“姚兄掌的好眼!”赵正轩跟他周旋。
突然,一个女人插进来:“这不是《社会新闻》的赵大记者吗?”
赵正轩、邹士夔转头一看,原来是老冤家孙莉。只见她浓妆艳抹,涂着血红的嘴唇,乌黑的盘头上挂下一抹黑纱,不大不小,正好把眼睛遮得朦胧迷离。曼妙的身材裹在一身缁色的衣裙里,裙摆高挑,露出穿网眼高筒袜子的一双白嫩美腿。
怕赵正轩记不起来,她还加一句:“我跟你们丁社长是舞搭子。”
“知道,知道。”赵正轩敷衍,“孙小姐今天怎么像是奔丧呀。”
孙莉摆出不悦的脸色:“赵记者会恭维女人吗?不会说话不要说,没听说过,要想俏,一身孝么。”
突然她注意到邹士夔胸前别的《大美晚报》徽章,夸张地惊叫起来:“哎吆不得了,三天不见,小母鸡变老板鸭,小赤佬有出息了嘛,混进大报纸,真正人不可貌相。”
姚长庚两眼盯着孙莉白藕一般的腿,急赤白咧地插话搭讪:“我是他师父,他是我徒弟,有事尽管找我。”
“我就知道嘛。”孙莉一只粉拳打在姚长庚肩膀上,打得他浑身酥软,“后天晚上,我在杏花楼设宴,慰劳辛苦的记者朋友,你可一定赏光。”
“一定到,一定到。”姚长庚忙不迭答应,低头哈腰,目光直愣愣盯在她身上。
“你们俩位也请赏光。”说完,孙莉莞尔一笑,扭着屁股离去。
姚长庚依依不舍收回目光,一边摇头叹息,一边说:“人间**,看不得,看不得,都是资产阶级的蚀骨毒药。”
“姚兄,我想借你徒弟一用,我俩好久没见面,想找个地方好好叙叙。”赵正轩问姚长庚。
姚长庚心思全在玻璃电台里的莺莺燕燕身上,巴不得邹士夔走开别碍事:“行,你俩走吧,这里留给我,我盯着。”
“跟我来,我带你去见一个熟人。”赵正轩拉着邹士夔离开。
下楼梯的时候,赵正轩偷偷问:“脖子上怎么回事?”
今天出门,邹士夔特意在脖子上涂一圈粉,还穿上立领外套,就为遮住脖子上的勒痕。不过在赵正轩精明的眼睛底下,还是露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