邹士夔在楼下看得真真切切,那把剪刀宛如扎进他的心窝,痛不欲生。他顾不上自己的伤痛,拼尽全力大喊一声:“住手,杨司令来啦!”
听到喊声,卢公子一愣,连忙向楼下张望,见没有人来,就手指邹士夔骂道:“小瘪三,敢造谣,扇他嘴巴!”
丘八拎住邹士夔衣领,把他提起来,扬起手,噼噼啪啪抽耳光。
正在大伙儿绝望无助之际,“嘟——嘟——”弄堂口传来汽车喇叭声,邹士夔回头看,只见一个身材壮硕、方头大耳的穿长衫中年男子匆匆走进弄堂。邹士夔仔细辨认,这才认出这个人就是自己在杜月笙公馆看见的杜家大管家万墨林。
“这下有救了!”邹士夔心中暗暗念道,紧绷的神经一下子松弛下来,颓然倒在地上。
万墨林被眼前清醒惊呆了,愤怒地举手大喊一声:“住手,都停手!”
卢公子认得万墨林,连忙换上一副谦卑的笑脸,打招呼说:“我当是谁,原来是万爷叔(沪语,叔叔)。今天是我大喜的日子,收一房小妾,晚上大三元摆酒宴客,请爷叔一定来捧场。”
“你这个小赤佬,收小老婆要收出人命啦,赶紧罢手。”万墨林回答。
“爷叔,我捧戏子纳小妾,又不犯法,您管的太宽了吧,管到我们警备司令部头上来?”
“不错,我是管不到你。”万墨林从衣袋里摸出一张纸,展示给卢公子看,“杨虎杨司令总管得到你吧。擅自调动士兵,替你打人抢人,扰乱地方,你回家跟军法处说去吧。”
卢公子慌了神,立刻下楼来,接过纸条一看,果然是杨虎的手迹。
“走走走,出门没翻黄历,触霉头!”卢公子嘟哝着,“破相的戏子,还有啥稀奇,白送给老子也不要。”
他把士兵轰走,自己也带领书僮灰溜溜离去。
严经理与剧团同伴一窝蜂涌上晒台,把剑瑛扶下来。剑瑛哭到在严经理怀里:“我的脸毁啦,今后还怎么演戏?”
严经理让人去拿纱布药水,同时抱住剑瑛,安慰道:“伤口不大,好好养一定不会留疤。即便有点,涂层粉霜一遮,远看看不出来,照样能演戏。”
楼下弄堂里,万墨林扶起邹士夔,说:“来的晚了,幸好赶上。否则真出人命,我怕担待不起。”
“好险!您来得不晚,是姓卢的抢亲提前了一天。”邹士夔回答。
不一会儿,严经理搀扶剑瑛下楼来给万墨林道谢。
“我不过是个传话的,要谢应该谢他。”万墨林推辞,把邹士夔推到身前,“要不是他吃了豹子胆,独闯杜公馆,姑娘今天怕是逃不脱魔爪。”
“完全仰赖杜先生与杨司令见义勇为,此事方才摆平。我不过跑一趟腿,算不了什么。”邹士夔谦虚。
“好标致的姑娘,可惜让姓卢的逼得破了相。我猜,她一定是你的相好。”万墨林朝邹士夔挤眼睛。
“她怎么会看得上我。”邹士夔脸涨得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