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吉芬是家中独生女儿,一贯娇宠,父母从不拂逆于她,因而养成强悍霸道性格。长大后虽算不上漂亮,可也生得眉清目秀,粉妆玉琢。但是泼辣的名声让王吉芬一直找不到婆家,慢慢成了老姑娘。岁月荏苒,王家老爷望着自家姑娘形单影只,心里焦急愁白了头。可没想到,女儿暗中已经与小伙计“暗度陈仓”,珠胎暗结。终于有一天,他看出苗头,王吉芬“显山露水”,衣褂已经遮不住日渐隆起的肚子。耳闻目睹街坊邻居风言风语与亲朋好友指指点点,王家老爷脸面挂不住,不得已成全他们,认了这个上门女婿。王家毕竟是个小财主,很看重脸面。为了让小伙计配得上自己家千金,他忍痛出钱供赵正轩读书。赵正轩聪明伶俐,果然算不负期望,鲤鱼跃龙门考入上海大学,成为一名大学生。当年初中生已经算知识分子,大学生可是光宗耀祖的。于是,王家老爷一高兴,撒出大把银子,帮他们办了一个体面的婚礼,顺便也杀一杀街坊四邻的飞长流短。婚后,赵正轩继续念书,王吉芬却没保住肚子里的“珠胎”,小产之后还着实伤心过一阵。为此,王老爷心里暗中高兴,否则未过门就见喜的孩子,难免让街坊笑话。王吉芬后来调养好了,心绪平复,就安心做起来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大少奶奶。一个小瘪三一夜之间乌鸦变凤凰,在上海滩昂起头来做人。不过也因着这个缘故,在家里赵正轩始终低妻子一头,不敢有任何违拗。在内心深处,赵正轩是卑微的,对妻子是感激的。他没齿难忘那碗救命的热米汤,认定她是自己的救命恩人,也是赏识抬举自己的命中贵人。
“嫁给你,我不求大富大贵,可你成天折腾,不像个过日子的男人。这不,把自己折腾到牢里了。”王吉芬埋怨。
赵正轩讨好地笑,却不搭腔。
“你到底犯什么事?”
“跟学生一起**,他们怀疑我通红。”赵正轩轻描淡写地回答。
“通红?这可是掉脑袋的!”王吉芬惊的跺脚,“你成天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我几次三番好意提醒你不听,果然出事了吧。”
“现在说这些还有什么用?你回去尽快设法通知我的朋友,让他们想办法营救我。”
“还要找这帮人?他们害你进监狱,你还要找他们?”王吉芬一再反问。
“他们如果不行,你再去找另外一个人,名字叫赵容,上海中华商会会长虞洽卿的私人秘书,跟警备司令部杨虎是麻将搭子,他伸**,你老公的事就摆平了。”
赵容是赵正轩的入党介绍人,他俩都曾在上海大学念书,当年此人还在用张溶这个名字,比他高两届,是**上海大学特别支部**。作为赵正轩的直属上级,张溶推荐他赴莫斯科东方大学深造。回国之后,两人虽然分开,可心里都有彼此。地下工作最忌发生横向联系,慑于组织纪律,两人平时没有交集,只是偶尔在开会的时候碰上,会尽情热聊一番。“四一二”事变之后,张溶没有离开白色恐怖猖獗的上海,改名赵容,继续潜伏。赵正轩听说,他在党内节节高升,先后任沪东区委**、江苏**组织部长(当时上海属于江苏省的特别市),直到进入**,升至**组织部长高位。
王吉芬将信将疑,说:“你跟我交个底,你,赵容,还有你的朋友们,是不是这个?”
王吉芬指指自己狐皮短氅里的暗红色旗袍,意思是红色**。
“你搞清楚这个有意思吗?我说不是,你也不会信。”
“过去,我不管你在外面交什么朋友,男人闯世界,必定要结交各色人物。也不管你是红是白,我一个小女子不问政治。可是现在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赵正轩好奇地问。
“我,我已经怀了你的骨血。”
赵正轩惊喜地问:“真的?什么时候发觉的?”
“两个月没来了,身子乏,我以为是气血不济,所以前两天去找中医搭个脉,医生说我是喜脉。”
赵正轩与王吉芬结婚多年,盼着能生一子半女,可始终不见动静,夫妻俩已不抱希望,没想到这回王吉芬竟然怀孕了。赵正轩一扫被捕的颓丧,伸手想去摸,被王吉芬一巴掌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