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贤侄,你这样说,让我更心痛。”傅醒华伸手扶住他肩膀,“我来是要告诉你一个不幸的消息:令尊邹公明孚兄已经往生极乐!”
“啊?——”邹士夔惊呆。
“他在你开庭那一天听到判决,当场昏倒,救到医院,已不省人事。医生诊断是突发脑溢血,大血管破裂,回天乏术。勉强拖到第二天早晨,终于撒手西归。”
邹士夔呆若木鸡,一声不吭。好久从迸发出一声呐喊:“爹,儿子不孝!”
一边嚎哭一边低头冲桌子角奋力撞过去。傅醒华措手不及,好在邹士夔身旁的狱卒眼疾手快,把他往斜刺里一推,终于没让他自尽成功。
邹士夔翻倒在地,被傅醒华扶起。
“贤侄,千万不可想不开,自寻短见。令尊在天之灵看到这一幕,也会痛心疾首。务必请保重自己,节哀顺变,令尊才能放心上路。”
傅醒华与狱卒把邹士夔扶到椅子上坐下,狱卒一只手臂紧锢他胳膊,防止再出意外。
“还保重自己什么?我已经是判了死罪的人。”邹士夔哇哇大哭,“也好,爹,您暂且等一等,别走太快,我这就要随您来了。”
“贤侄,莫要悲观,我正在竭尽全力为你奔走,不到最后一刻,咱不轻言放弃。”
这句话让邹士夔心生怨恨。如果当初这老家伙出力奔走,也许不会是这样结果。现在事已至此,假惺惺安慰两句,说些没担当的场面话,真虚伪!
不过,邹士夔尽力克制,喜怒不形于色,仍然和声细语地回答:“傅伯伯,我知道你已经尽力,一切都是我自己做下的,既不怨天也不怨地。您能百忙之中抽空来探监,已是莫大的恩惠,我感激不尽!”
傅醒华没听出话里的讽刺意味,继续安慰说:“贤侄不必客气,咱俩家是世交,我视你如亲人。这两天在里头日子不好过吧?年轻人经历点磨难不是坏事。”
邹士夔厌恶至极,到这个时候还拣些风凉话说,于是回答:“好过难过都是一生,我已经想开,该吃吃,该睡睡,我只恨自己,害他老人家担忧一辈子,现在剩下我一个人独自走最后一程路,好在有父亲在前头等,我不害怕。”
“我已经吩咐他们,好好关照你,放心吧。”傅醒华长叹一口气,抚着邹士夔肩膀,说:“那么我先走,以后有机会再来看你。再见!”
邹士夔默然,心里却回答说:“再也不见”。
傅醒华起身走出会客室,在门槛上,他突然停住脚步,说:“现在你怨我,可终有一天会感谢我。”
“我眼下正在念您的好!”邹士夔嘴角挂着一丝嘲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