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不会这么简单。据我所知,日本人想要你的命。你知道我们政府对外一向是软弱的,实力不行,得看日本人脸色。我听到高层人士讲,日本人一直在找机会找借口开战,可民国政府并不想在这个时候招惹日本人。所以,凶多吉少,你要做最坏打算!”
邹士夔陷入沉默,他开始想念父亲,不知他老人家在外为他的案子运作得怎样,会不会给他带来好消息。
“真的会判死刑吗?”邹士夔小声问。
“不好说。这次日本人要求听审,我估计会判的很重,因为要给日本人一个交代。现在,有什么话要给家人说,快想好。想吃什么好的,让家里赶快送。”
律师走后,邹士夔陷入阴郁之中。他回到牢房缩在墙角,呆呆盯住墙面上的污渍,久久不开口说一句话。这会儿,他心底里忽然冒出强烈的求生渴望:他还这么年轻,生命刚刚绽开美丽的花瓣,所有美好的事物正在扑面而来,而这一切将戛然而止!
冯剑白看到他这付模样,坐到他床上,拿出一碗黄糙米饭递给他。
“刚才你出去,没赶上饭点,我给你留了饭。”
邹士夔瞅一眼饭碗,黄糙米饭当中掺入不少砂石,一块咸菜疙瘩半埋在米粒中。他没有胃口,推开饭碗,背过脸蒙头倒向床角,把头埋进被子里。
“士夔,无论发生什么,说出来,咱们大伙儿一起分担。”
“我要死了。”邹士夔哽咽着回答,脸庞上热泪纵横,“刚才律师说,我的案子凶多吉少。”
“律师总是吓唬人,把案子说得严重点,好从中赚钱。”冯剑白宽慰说。
“是呀,是呀。”小平头笑嘻嘻地凑过来说,“你比我们强多了,还给你请律师、开庭,我们直接上军法处枪毙,哪有福气请律师。”
邹士夔擦干眼泪,坐起来问:“我看你整天乐呵呵的,你不害怕吗?”
“谁不怕死呀,傻孩子。不过既然走上这条杀头的道路,怕还有用吗?”
“选这条杀头的路,不后悔么?”
小平头又裂开嘴笑了:“有啥可悔的,我家祖祖辈辈受穷,我要不跳出来干革命,穷人就没有翻身之日。这条路虽然凶险,可为它拼命,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