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亥革命前，我就跟着你傅伯伯做地下工作，他是我上级。多年前一天，他来找我跟我说中日关系空前紧张，从趋势看不免一战。而同文书院是一所间谍学校，目的是培养熟悉中国情况能服务于日本侵华战略的爪牙。高层认为我们迫切需要掌握这所学校的情况，需要有人打入进去。你了解，日本人内部非常抱团，几乎铁板一块无从插手。而同文书院聘用的中国教师也极少，全是留日学生，我们曾花很大功夫去招募，却毫无成效。最后决定，趁它招收少量中国学生的机会，派人进去卧底。”

邹士夔震惊万分，张大嘴巴一时说不出话来，房间里陷入沉寂。邹明孚眼巴巴望着儿子，热切地盼望他的回应。

很久，邹士夔才缓过神，问：“于是傅伯伯选中了我？”

“同文书院只招收十五六岁的半大孩子，这个年龄段我们根本找不到可靠的人。挑来选去，最后只有你，因为是我儿子，你傅伯伯认为虎父无犬子，你一定不会辜负我们期望，是可靠人选，也是唯一人选。”

“为啥事先不跟我打招呼？为啥不问问我愿意不愿意？难道你们不担心同文书院会把我培养成汉奸？”

“说实话，我们担心过，你毕竟年纪小，容易被日本人同化。大凡受一国文化教化之人，往往亲近于这个国家，就好比留日学生亲日，留美学生亲美。所以，我们一直在暗中观察你，好在你没有让我们失望。”

“我不认同日本人，不当汉奸，但我也不做特务！我讨厌钻下水道的老鼠，暗中干着出卖同学老师的勾当！我瞧不起他们！”邹士夔**似的大声说道。

“你父亲我就是特务！”邹明孚生气。

“承认自己是特务，不会让你在我心目中更高大，相反只会让我更鄙视你！”邹士夔声嘶力竭叫道。

邹明孚一下子像泄气的皮球低下头：“我也跟你傅伯伯说，你干不了这个。我一辈子像鼹鼠一样钻在地下，蝇营狗苟，实在不想儿子也重蹈我覆辙。可是你傅伯伯不答应，他实在没人。”

“你答应你去做，我没答应过，我不做你们的棋子！”

“考虑到你年龄太小，可能不理解，我让傅醒华先不告诉你这些，等你长大能理解了，再告诉你不迟。”

“你们难道从来没想过我会不答应吗？”邹士夔生气。

父亲没有直接回答，反而反问道：“你为什么去炸东洋电影院？”

“因为爱国。”

“所以我们从来不担心你会不接受。我的儿子随我，是个民族主义分子。如果炸电影院是爱国，做卧底更是爱国，而且是合法爱国。”邹明孚坚定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