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的激动,不小心呛了一口汤,旁若无人伸手就掐小凤胳膊,骂道:“死丫头,要烫死我呀。”
小凤尖叫,手里端着汤碗,还不能躲,只能任掐。站在床边的邹士夔眼睛几乎冒出火星,两手握拳,竭力克制不让自己发怒。老太婆发觉,嘲笑道:“肉痛啦,到底是兄妹,打断骨头连着筋。你爸跟你,还有这个丫头,你们是由血脉串起来的,只剩我孤零零一个,被你们合伙欺负啊!”说着,她竟然撒泼哭闹起来。
听到哭闹声,邹明孚登上楼,说:“桂香阿姐(妻子名),有客人在家里做客,别闹了,给我留点面子,好吗?”
亲娘止住哭泣,装可怜回答:“这两小囡合起伙来欺负我。既然家里有客,再委屈我能忍,不哭就是了。”
“听到你哭闹,客人赶快起身告辞,哪还会再留下来?”邹明孚脸色不悦。他了解妻子,常年瘫痪在床,早已改变她性格,变得刻毒、幽怨、蛮不讲理,孩子们怎么会欺负她?都是病闹的,邹明孚叹一口气,心里对她既可怜又可气,无可奈何,只能当孩子哄。
邹明孚转头问邹士夔:“刚才傅伯伯在,我不方便问。汤经理讲你委托他们厂印传单,是不是跟**有关系?”
邹士夔心里一惊,父亲的消息真快。他在新闻出版界深耕多年,耳目众多,什么都瞒不过他。于是,只能撒谎说:“一个朋友,他学校搞一次大的学术讲座,想印些传单张贴到各个大学,让大家都来听。我正好揽一笔生意,赚俩小钱,跟**没关系,别草木皆兵。**在哪里,您介绍一下,我倒是想跟他们发生点关系。”
邹明孚瞪他一眼,说:“没有关系最好,现在攘外必先安内,对**格杀勿论,绝不姑息。”
“你放心,我一个官僚地主家庭的孝子贤孙,想跟**搭关系,人家未必理睬。”
“你还是学生,心思要放在念书上,别想歪门邪道去挣钱。”邹明孚又敲木鱼。
“我这么大人,翻开衣兜,比脸还干净。亲妈控钱控得严,每月给的零花只够吃饭。我怎么能不想赚钱?”
“刚才傅伯伯答应每月支给你十元津贴,这下你不会被钱逼疯了。”
“这钱我不拿。告诉你们实话,我实在不想去同文书院,整天受东洋气,堂堂中国人在自己地界却处处受歧视。我想退学!所以,傅伯伯交给我的差事,恐怕无法完成。刚才不好意思当面拒绝,您替我推掉吧。”
“不读书,你干什么?”父亲目光严厉地质问。
“我想跟朋友跑点小生意,总不会在家里吃白饭。”
“这个小囡从小忤逆,讲啥啥不听。他不是读书的料,你非要送去东洋学堂。现在你看,书没读成,白白浪费不少钞票。”亲娘在旁边煽风点火。
“兵荒马乱、人心惶惶的世道,你能做什么小生意?我看还是乖乖回去,把书念完。至于傅伯伯吩咐的事,能做就做,不想做也不勉强。但是,书是一定要读的。”邹明孚厉声命令。
“打死我都不回去,你们死了这条心吧。我已经长大,不要再管头管脚,替我安排一切。”
“长大?你啥时候不问我要钱,才算长大**。”亲娘阴阳怪气地说。
“现在最不关心政治的人都能看清楚,中日之间的战事一触即发,这个时候我回日本人学校读书,要被人骂汉奸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