伦敦威斯敏斯特区查林十字路,晚上八点左右,这条以有许多书店而出名的道路已经没有多少行人在流连。 在一家名为“蜉蝣肆”的二手书店和一家招牌已经脱落大半的唱片店中间,倒是有一间又破又小的酒馆,里面充满了觥筹交错声,依旧人满为患。 “喝下去!” “喝下去!” “喝下去!” 伴随着起哄架秧的喧闹,坐在吧台前的男人两手攥着一个已经被前人摩挲得包了浆的橡木杯,仰着头“咕咚咕咚”地玩命往嘴里灌着酒水。 坚持了20几秒,灌下了大概半品脱的液体,那人终于再也坚持不下去,歪过头“yue”地一声就呕出了胃里的东西。 “噫——” “呜——” “吁——” 他的举动引起嘘声一片。 只有酒馆老板很高兴,站在吧台后面一边用抹布擦着杯子,一边高声宣布:“破釜酒馆第123届品鉴挑战大赛结束,最后一个挑战者也失败了,还是没人能一口气喝下一瓶甘普陈年交际酒!” 说完,他又用手指敲了敲吧台。 而那位痛快吐出来才感觉轻松一些的挑战者,也只得不甘心地翻了翻钱包,留下两个加隆,然后就在其他人的嘲笑声里灰溜溜地跑了出去。 酒馆老板老板老汤姆笑眯眯地拿起金加隆,掂掂分量,又吹了一下放在耳边听了听,接着才放心地把它们扔进吧台下面的收款箱里。 “又是美好的一天!” 老汤姆此时的心情相当美丽。 不算正常生意收入,单靠举办品鉴挑战赛,他今天就赚了一百多个加隆——这都快赶上一名傲罗一个月的收入了——怎能不让老汤姆心生欢喜? 老汤姆的全名叫汤姆生·林福德·艾博,熟悉他的人都叫他老汤姆,而他经营的这家酒馆就是那家鼎鼎大名的破釜酒馆。 至于说,他今天举办比赛用的甘普陈年交际酒,则是英国魔法部首任部长、魔法法律执行司(包含禁止滥用魔法办公室、傲罗指挥部、威森加摩管理机构等下属机构的、魔法部最大且人员最多的一個部门)的创建者——尤里克·甘普酿造的一种特殊风味饮品。 这种酒最大的特点就是难喝。 尤里克·甘普甚至专门留下一份基金,凡是挑战一口气喝下一瓶甘普陈年交际酒并且成功的人,都能从古灵阁领取100金加隆。 只不过,迄今为止这项挑战还没有人成功过。反而是他的后代子孙,比如说经营着破釜酒馆的老汤姆,倚靠这个传统挑战每年都能获得一份非常稳定的收入。 不就是吃祖宗饭吗。 不寒掺。 君不见,富得流油的马尔福不就一直吃带着威廉大帝入关的老本,一直吃了好几百年? 不过,巫师圈子里关于财富和遗产这种经久不衰的热门话题,最近顶流已经不是马尔福或者布莱克这样的“老钱”了。 几乎所有的英国巫师,都从去年一篇发表在《预言家日报》上的文章了解到,有一个极度神秘同样也幸运的小巫师继承了一笔数额堪称惊人的遗产! 据说,这笔钱来自古灵阁的美洲分部,那些贪婪的妖精则差点为了这件事打起来。 当然,他们并不敢否认这笔遗产继承的有效性,因为那是在挑衅魔法部的权威。 妖精们单纯只是在争执一个问题:这笔钱是否必须从古灵阁美洲分部转移到伦敦总部? 关于这个问题,古灵阁内部的两派妖精之间,进行了整整三轮闭门会谈。每次谈完,总有几个妖精银行家要被担架抬着送去就医,其余的也大都鼻青脸肿、衣衫不整。 之后,还是由英国魔法部出面,而且威森加摩的贤人们也传来了不满意见。两者结合,这才压服了那些见钱眼开的妖精。 最后,魔法部遴选了一些由傲罗和打击手组成的精干要员,再配合美国魔法国会的正气师队伍,这才将那笔钱安全押送到了伦敦,存进了古灵阁最深处的一个金库之中。 虽然报道已经发布了一年多了,但是这个话题的热度却一直不减。关于这笔钱的数量,以及那个获得遗产的幸运小巫师,人们至今仍旧津津乐道。 这其实很正常。 毕竟,英国的巫师撑死也就两万人不到——圈子就着这么大,有话题价值的新闻自然就更少了。 没看到么,为了生存,《预言家日报》也只能有事没事地发点或是危言耸听,或是瞎编乱造的假新闻。它好不容易发条真新闻,而且碰巧还是几乎所有人都关心的、和加隆有关的事。这要还是不能引起广泛讨论和持续的关注,那才真奇了怪了。 只是,当绝大部分人都被这个“遗产继承事件”吸引了眼球,很少有人注意到同期的《预言家日报》其实还报道了一件同样涉及妖精的恶性案件。 “这就叫转移舆论,纯血家族、魔法部,还有很多、很多所谓的大人物都深谙此道……” 在破釜酒馆二楼的一间客房里,一边啜饮着加了半汤匙糖霜的奥索罗雪莉酒,坐在沙发里的霍拉斯·斯拉格霍恩一边向伯恩滔滔不绝地讲解着。 “……但实际上,这些雕虫小技说有用确实有点用,说没有用的话其实也没什么用。因为巫师的权力,从来只能依靠我们手里的魔杖、魔咒来获取。那些依靠舆论来掌控局势的人,其实都只是在掩盖自己的无力。 当然,我也不是说对舆论的影响力,以及人脉的掌控完全没有实际意义。只是,这些东西小伯恩你在霍格沃兹未来的七年慢慢体会就可以了,关键还是要把注意力放在学习上面。” 与楼下酒馆形成鲜明对比,破釜酒馆楼上的客房出乎意料地整洁舒适,可供男巫、女巫或者男巫和女巫在这里过夜。 通到楼上客房的是一道漂亮的木楼梯,每间客房的门上都贴着黄铜的数字编号。 霍拉斯和伯恩订的这个房间,外面的数字编号就是11,这个房间房间里的两张床铺看上去都非常舒适,几件橡木家具也锃光瓦亮,说明它们既刷了清漆又时常被擦拭。 因为现在是九月,所以房间的壁炉还没有被使用,不过到了冬天它里面就会燃起一蓬噼啪作响的、令人喜悦的旺火。 白天带着伯恩对角巷买完学习用品后,霍拉斯决定带小孙子在破釜酒馆住一个晚上,第二天直接前往国王十字车站。 相比于麻瓜家庭出身,乃至一些纯血家族的小巫师,伯恩采购学习用品的压力无疑小了很多。 倒不是因为他多么有有钱——没错,《预言家日报》报道的那个继承了大笔遗产的靓仔就是伯恩;而贡献出大笔遗产供其继承的大金主,也就是临死前提了一堆保证的纳尔拉克。 事实上,伯恩今天来对角巷,根本没有采购太多的东西。 比如,像缝有姓名的巫师袍和礼服,很久之前家养小精灵茉茉就帮他做好了,不但手艺没得说,那些衣服上还都施加了伸缩咒,可以方便他的马格斯变形。 又比如,上魔药课所必须的坩埚、成套的玻璃药剂瓶,因为就伯恩这么一个小孙子,所以斯拉格霍恩毫不吝惜地直接送了他一套自己收藏的“尖货”。 一名魔药大师的收藏品和市面上售卖的标准工具,两者的差距,就好比橙装和白板的区别。 之所以必须带伯恩来对角巷,其实主要原因还是要去给他买一根魔杖。 每个小巫师属于自己的第一根魔杖,全都是在对角巷的奥利凡德家族经营的魔杖店购买的,这跟中国人过年要吃饺子或者汤圆一样,是英国巫师公认的传统。 所以今天下午霍拉斯带着伯恩来到对角巷,第一站就是去奥利凡德的魔杖店。 那是一家又小又破的商店,门上的金字招牌已经剥落,上面写着:奥利凡德——自公元前382年即专业制杖。尘封的橱窗里,摆着一个褪色的紫色软垫,上面孤零零地躺着一根魔杖。 奥利凡德的店堂十分狭小,除了一张长椅,别的什么家具都没有。只是在周围墙壁边上,堆砌着一排排几乎已经快要码到天花板的数以千计的狭长纸盒。不用说,里面装着的都是魔杖。 店主人奥利凡德是一个老头,年纪看起来比霍拉斯还要大一些。他满脸皱纹,脸上那对颜色很浅的大眼睛在光线黯淡的店铺里就像是两轮明亮的月亮。 一看到伯恩和霍拉斯,奥利凡德就笑着开口说道:“霍拉斯,好久不见。一看到你,我就想起当年给我父亲当学徒时的时光,那时他正忙着证明独角兽毛,凤凰尾羽,以及龙心弦才是质量最好的三种杖芯材料,把店里的工作都交给了我——那可真是一段艰苦的日子——不过,同样地,我也在那段时间里学到了很多东西。” 寒暄了几句,奥利凡德就将目光看向了与霍拉斯同行的伯恩。“好了,这位年轻的斯拉格霍恩先生,来吧,让我看看。”他从衣袋里掏出一条印有银色刻度的卷尺,“你习惯使用哪只胳膊?” 伯恩举起两只手。 奥利凡德:“你投降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