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风习习。
吹拂着地面,也吹皱了春水。
胡亥已离去了。
嵇恒的屋舍再度安静。
城中依旧如前几日般喧嚣,甚至还多了几分驳杂。
“霾之为气,雨土霏微,天地血色,上下乖戾也。”城中突然传出了这样一道传闻,这道传闻不知从何处传出,但很快就传遍了全城,城中不管生人熟人,互相都在嘀咕着,争相诉说起一连串已发酵数天的盐铁之事。
城中更有方士忙着解说。
但无论如何说,最终都惊诧的归于一致。
秦国要出事了!
也最终都会落在盐铁上。
市人相聚私语之时,人群中突有人问出了一个问题。
“官府没有留存多余盐铁吗?”
一语落下。
四周很快就安静下来。
一老者也同样问道:“官府有盐铁吗?”
良久无人吭声。
在一阵安静之后,有人高声笑道:“碎崽子没睡醒,你老伯还不清醒?官府什么东西拿不出来?”
“就说那皇城前立着的那十二金人,若是真去熔了,可不知能锻造多少上好的农具,关键是朝廷舍得熔了吗?”
“陛下应该舍得吧。”人群中有人不确定道。
“汝等又在非议什么?若是谁敢乱说话,诽谤陛下、官府,休怪去告官。”这时一身穿皂色衣物的小吏不知从何处走了过来,边走还不忘出言警告。
见到小吏,众人连道不敢。
他们互相使了眼色,停住了话语,但眼中难掩忧色,在犹豫了一阵后,那名老者还是忍不住开口问出了声:“敢问上吏,官府对关中盐铁之事,究竟是何态度?”
“这都过去快十天了,怎么没看见官府有动静啊?”
见有人开了口。
围在小吏身边的人也纷纷开口。
“是啊。”
“马上就要春耕了,没有盐铁可不行。”
“我家那铁耒,早就坏的不成样子了,根本就没法用,好不容易省吃俭用想买个新的,结果铁盐沉了水,这要是误了春耕,这可怎么办啊。”
“对啊对啊。”
“上吏,敢问官府是怎么想的?”
“.”
众人七嘴八舌的说着。
皂衣小吏眼中露出一抹不耐烦,甩了甩衣袖,将揪着自己衣角的四五只手给震开,不满道:“朝廷的事我哪知道,我连一斗食小吏都不是,哪儿知道官府的态度?而且就算官府有动静,也得少府出面。”
“我哪儿能知道这么多?”
说完。
皂衣小吏就想往外走。
不过还没走出几步,又被人群堵了回来。
皂衣小吏面露愠色。
只是在面对汹汹众人,也只能闷闷的黑着脸,丝毫不敢再态度强硬,他是看的出来,眼前这些人已有些偏执了。
老者再次道:“上吏,你在官府当差,怎么也比我们知道的多,多少也知道一些情况,这可是关乎着我们一家上下的生计啊。”
老者急的在地上跺脚。
皂衣小吏面露难色,犹豫了好一阵,才不情愿道:“我其实真不知道多少,不过说是完全不知,倒也未必,毕竟我怎么也是个吏。”
说到‘吏’时,皂衣小吏脸上露出一抹傲气。
他继续道:“我这几天倒也去打听过,这次关中盐铁之事,朝廷还是很重视的,甚至陛下还安排了长公子去处理,不过跟你们想的不一样,长公子处理的是怀县的沉船一案。”
“并没有关心过盐铁缺失之事。”
四周传出一阵惊呼。
“啊?!”
“没关心?”
“这怎么可能?”
“那可是几十条大船啊,那么多盐铁沉了水,长公子怎么可能不上心?这么多盐铁关系到多少人生计啊,伱小子休要胡说八道。”
皂衣小吏没好气搭理他们,冷笑道:“你们懂个什么?官府跟你们看到的能一样?你们一天天就盯着自己那田地,人家长公子是什么人?那可是陛下长子,关心的能跟你们一样?”
“别说几十条船的盐铁,就算上百数百条船,沉了也就沉了。”
“根本就不入眼。”
“你这小子,你知道些什么?那可是盐铁?在春耕时,连陛下都要亲自带着大臣举行仪式,手持耒耜躬耕,长公子怎么可能不上心,他可是长公子,素有仁义之名的长公子。”老者怒喝连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