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方几乎是秒接,只是,接通后,他一直没说话,她一时间也不知从何开口,故而听筒里除了轻微的电流声就剩街边嘈杂的噪音。
冗长的沉默后,唐锦心手指抠着羽绒服衣袖上的小熊图案,低低地唤了声:“夏浅煜。”
这一声,多少带着些许委屈和辛酸。
夏浅煜似乎察觉到什么,淡淡问:“你在哪儿?”
“我在,在。”唐锦心抬头,木讷地打量着四周,突然,那座熟悉的天桥让她楞在原地,定格住视线。
“在哪儿?”夏浅煜语气很不好,怒意难掩,那握着车门把手的手指因用力而泛白。
今晚天色阴沉,狂风四起,估计得下暴雨,他此刻非常担心她会挨冻挨淋。
偏偏她又是这么个要强爱多想的性子,真叫他不知如何是好。
“说话!别装哑巴!”
“我在关柳区瑞北南路十字天桥上等你。”唐锦心睫毛轻颤,声音沙哑着回道。
夏浅煜立刻上车,嘱咐道:“我马上过来接你回家,别乱跑,知道吗?”
“好。”
挂断电话,唐锦心拖着宛若灌满铅的双脚,迎着呼啸而过的冷风,吃力地一步一步朝着上天桥的楼梯口走去。
道路旁掉落的残叶,风起而涌,风止而息,似自由洒脱,又似枷锁难挣。
她兀自轻笑两三声,压住心头纷繁交错的情绪,继续往上爬。
站在天桥上熟悉的位置,看着尾灯红成一片的车流,唐锦心扯着干哑的喉咙道:“好冷啊,一会儿下点雨,明早起来得结冰吧,你说,你以前选择跳河自杀,是不是虎?”
她说着,下意识地偏着脑袋,去看身旁的位置。
可惜,空空如也!
她颦颦眉,聚精会神地想凭空捏出一个樊梦来,然而,无论她怎么努力,都难以将其具象化,甚至,甚至记忆中樊梦那晚的容貌和神情都变得模糊……
罢了,罢了。
物是人非今犹在,不见当年还复来。
苦涩蔓延,钝痛感直逼心脏,疼得她脸色愈发憔悴,双手手掌牢牢抓住冰冷刺骨的铁栏杆,身子微微下佝,她咬紧牙关,紧抿唇瓣,试图抵挡这来势汹汹地痛楚,并在几度濒临崩溃的边缘,生生拽住了自己。
一口气跑上这二十来阶楼梯,夏浅煜累得一手扶着栏杆,一手叉腰缓气。
待缓过神来,他拔高音量冲着那米白色的团子喊道:“唐锦心。”
名字的主人瞬间直起身子,机械般地转过来与他相对而站。
身着及膝米白色无帽羽绒服,黑色长卷发覆盖在双肩的她,鼻尖和耳朵冻得通红,寒风掠过,撩起几缕青丝浅遮着她发白的面庞,那双原本亮晶晶的双眸,如今已被泪水浸泡成湖泊。
她一言不发地望着他,傻乎乎地定在原地,亦如路边萧条的大树,既孤寂,又无助。
见她如此模样,夏浅煜只觉心绞痛。
小跑至她跟前,小心翼翼地替她拂开凌乱的发丝,他凝着她,眉眼里是无尽地怜惜和心疼。
他说:“对不起,是我来晚了。”
眼眶滚烫,苦楚决堤,再也绷不住的唐锦心,直接将脸埋进夏浅煜温暖的胸膛,双手环住他的腰,放声痛哭。
顷刻间,他也跟着红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