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知道随便一只狼或者豹子都能扯出你们的肠子，熊更是能轻松拍碎成年人……比如你叔父的头盖骨，还有不要以为野猪和村里养的猪一样，野猪也会吃肉，并且能轻松用獠牙捅穿你的身体。”

“此外还有黑暗，白天你可以看到的沟沟坎坎在夜晚会和黑暗融为一体，只需一脚踏空就会折断你的腿，如果我们天亮之后才找到你，那你下辈子就只能坐在轮椅上了……”

冯世的描述有一种魔力，不断引导阿比盖尔设想那些可怕的场景，阿比盖尔娇小的身体因为恐惧打摆，现在她无比庆幸那天夜里教父一家人迅速找到自己，没让她遇到那些可怕的事情。

“对不起！教父！我以后再也不会一个人跑去森林里了！”

相比昨夜更偏向愧疚和冲动的道歉，此刻阿比盖尔的承诺更加悔恨和郑重，相信恐惧这味良药会让阿比盖尔明白小心谨慎的重要性。

“既然如此我就不在这个问题上多说什么了，不过阿比，你为什么会想到把聚会的地点选定在夜晚的森林里呢？”

“不是说不多说什么了吗？”

阿比盖尔举起手，小声提醒冯世，冯世摇摇头，解释道：“一码归一码，前面是告诉你夜晚进入森林有多么危险，而第二个问题则是探讨你进入森林的理由。

前面是结果，后面是起因，这是两个完全不同的问题。”

啊！这真是太狡猾了！这不还是纠结于她犯下的错误吗？

阿比盖尔很想这么说，但即便她再埋怨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无法反驳冯世给出的理由。

“唔！”阿比盖尔气鼓鼓地说：“因为大人们肯定不会让我们举办那种聚会的，他们太老了，和石头一样顽固！”

说罢，阿比盖尔紧张地看了一眼冯世，确定冯世没有生气，又赶忙补充：“当然，教父您和他们都不一样！”

“啊，很开心阿比你这么喜欢我。”冯世愉快的笑容让阿比盖尔小脸一红，但冯世接下来的问题却很快让阿比盖尔陷入不知所措的境地。

“那么阿比，你觉得他们这么做对吗？”

“咦？什么？”

“是的，你没有听错，你觉得塞勒姆的大人们限制绝大部分娱乐，禁止小孩子尝试一切新鲜的事物，完全按照斋戒规范日常行为的做法对吗？”

“这！这，这……”阿比盖尔像是卡壳的机器，一连说了好几个“这”字，鬓角因为紧张析出汗珠。

过了好一段时间，阿比盖尔才结结巴巴地说：“这应该是正确的，因为是大人按照《圣经》提出来的呀！”

“那大人按照《圣经》提出来的规范就一定是对的吗？”

阿比盖尔大为震惊！

这是何等大逆不道的言辞！怎么能质疑《圣经》和神父呢？

还没等阿比盖尔回过神来，冯世又问：“那么你觉得的这是对的咯？”

“那不是当然的吗？”

阿比盖尔连忙肯定，一种直觉警告她不要在这个可怕的话题上继续深入，不然她一定会被拉入另一个未知的世界。

但冯世没有放过她，反而以锋利的言语刺破阿比盖尔的逃避和迷惘，残酷的将一切封建迷信构建的墙壁扯碎，让女孩尚未成熟的心灵暴露在思想的风暴中。

“如那真的是正确的，那为什么还会有那么多孩子附和你的邀请，和你一起在森林中聚会？你们不都是在清廉的家庭中长大的吗？”

阿比盖尔动摇了。

是啊，大家都是在神的启示下长大，如果神父和其他大人制定的规定都是正确的，那为什么我们还会想要违背规定呢？

但过去的经验还是牢牢地束缚阿比盖尔的思想，阿比盖尔自然而然地想到了最符合她所接受的教育的说法。

“那，那是因为我们被邪恶的力量诱惑了吧？”

说出这句话，阿比盖尔有些沮丧，她一直以为自己是好孩子，没想到……

“不对哦，不要随便把生命逾越的事情都归结于‘邪恶力量的诱惑’，那是相当不负责任的做法，阿比，思考，要多思考。

因为大多数时候，那些看起来像是被恶魔诱惑的古怪行为，都有相当普通的原因，只是很多人不愿意思考，选择简单粗暴的做法，最终酿成恶果。”

冯世认真地看着阿比盖尔，语气变得沉重：“阿比，我要告诉你一两件很遗憾的事情。”

“神或许不会出错，但信仰神的人会；神是至高无上的，但祂并不神圣。

也许这在你听来是大逆不道的话语，但请你记住我告诉你的，要多思考。

诚然，这些话对你来说还太早了，你大概难以理解，那让我们举个例子吧，一场还没有过去的灾难，由高高在上的老爷和妄图代言神之意志的蠢货带来的人祸。”

“没错，那是一个由关权力和欲望，傲慢和贪婪，以及无数无辜者鲜血撰写的故事……”

冯世面上浮现出愤怒的神情。

“它叫女巫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