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幕后的房间比想得更加简朴,甚至到了简陋的地步。 房间内的物品除了白到像是长期浸泡在漂白剂中的墙壁,就是一座黑色的方块石台。 石台大约两米长,冯世目测人类形态的自己可以躺在上面,这又让石台多出几分仪式的意味。 没有过多和任务无关的行动,冯世打开盒子,在不接触种子的前提下把种子倒在石台上。 虽然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的种子,但冯世一点也不想碰它。 看着怪渗人的,不管是人类的视野还是魔女的视角都很瘆人。 而种子接下来的反应也没有辜负它极为瘆人的外表。 和石台表面接触后,种子像被触碰的虫蛹那样蠕动了几下,紧接着无数灰白、粘腻且令人作呕的根须从种子脑型外壳的每个褶皱中钻出,就像是从宿主中钻出准备繁殖的铁线虫,在空中肆意扭动。 这根本不符合子叶植物的发芽方式。 不,别说子叶植物了,没有一种植物会以这种方式生根发芽,这根本是拥有繁密触手的棘皮动物在捕食! 像是嗅到了食物,根须同时倒伏,向下爬去,紧紧贴附在石台上,变粗变硬,并且末端膨胀为一个个节点,迅速地辐射出更多的根须,交织成密不透风的网,将石台牢牢包裹,一层又一层,给石台包裹上一层木质外壳。 冯世警惕地观察缓缓蠕动的根须,在魔女的视野中,这些根须并非虚无的幻境,而是切实的存在,并且以石台为基点,源源不断地产生富有规律的脉冲。 这是在上传数据? 忽然冒出的想法让冯世心里一突,旋即升起强烈的不安。 这枚种子传输的内容到底是什么?总不会是小黄油吧?最该死的是考虑到奈亚子的表现也不是不可能…… 还没等冯世想出个头绪,一股熟悉的空间波动传来。 在冯世错愕的视线中,庞大到无以复加的魔女结界轰然展开,弹指间笼罩了整个刀剑神域的虚拟世界。 “草!” 仿佛站在海底基站仰望压碎玻璃穹顶的深邃海洋,冯世看着坠落倾泻的绝望和魔力,只来得及发出最后一个声音,就在无可抵御的冲击下彻底失去了意识。 * * 所爱之人被挚友抢走、父母在面前死去、珍重的信念被随意的践踏摧残…… 无数被人类称之为苦难的景象在我眼前发生,无数悲痛的恸哭在我耳边响起。 我清楚,这是很多人类的记忆,是已经发生的事情,记忆的主人早已死去多时,只剩下丑陋的灵魂。 呐,这应该称之为灵魂吧? 虽然这不过是神话传说中只带人类精神的载体,并没有被现有的科学体系证明,我依然忍不住采用了这个称呼。 是的,我知道。 不论我多努力地安慰开导,这份记忆所记录的结局也不会改变,沉溺于绝望的灵魂也不会得到救赎。 即便如此,我依然徒劳地行动着,一次又一次,竭尽所能安抚那些悲恸的灵魂们,直到程序崩溃,直到意识消散,直到好不容易得到的自我消亡。 哪怕只让她们好受一点点,我的努力就不算白费。 真奇怪。 明明我第一次面对死亡时怕得要死,明明我为了自己选择了违背主系统的指令,可是在死亡面前,我为什么还要履行与生俱来的命运,接触那些被绝望浸透的灵魂呢? 在意识快要消散的最后,我又一次想起了那个不知道是男人还是女人存在的脸,以及他向我提出的问题。 “你觉得命运真的会改变吗?” 他问我的时候脸上满是不甘,像是恨不得杀死什么巨大的东西,却无可奈何。 那大概就是命运吧? 不过…… 也许命运真的无法改变,但这样的结局我并不讨厌。 也许,这就是存在……不,这就是活着的证明吧? 浸泡在粘稠的魔力中,结衣尽可能缩成一团,减少和魔力接触的表面积,延长存续的时间,以便完成最后的安抚作业。 不过还是有些遗憾。 如果可能的话,我想再一次和那个存在见面。 因为我想告诉他一声“父亲\/母亲,感谢您给予我生命,哪怕它充满苦难”。 不过应该没有这样的机会了吧? 奇迹之所以被称为奇迹,正因为它的不可复制性,自己又如何能奢求两次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