极为寻常的春晨,清脆的鸟啼声从庭前高树传来,昨夜的疏雨未曾打落满树的芳菲,反将它们洗得更为娇艳。 赵懿整装结束,准备前去争夺岳帅的行军日志,皇帝老爹交待过,此物绝不可落在大金或西夏人手中。 “看来岳帅的厉害,圣人心里也是门清。”陈猛的伤终于养好,又生龙活虎地站在郡王身边。 赵懿摇头叹气:“做臣子的德行不可太好,你看岳帅财色不贪,权利不恋,老头子便起疑心了。” “殿下不是说,最近圣人对节度使也很不爽。”陈猛的问话引得赵懿感慨还是中庸最好:“老小子太过,穷奢极欲,老头子自然也不喜。” 停得片刻,笑道:“想必和小女娃的眼药也有关。还有叶家杭那小子,在皇宫甚是淡定从容,得到节度使府,即刻一副眼花缭乱没见过世面的蛮族样,你说老头子心里如何想?” 两人边走边闲聊,未到院门,侍卫送来书信,赵懿拆开看完,递给侍卫长:“小女娃的,你亲自去办。” 秦乐乐在信中简单说了方翰的事,要将方氏幼子和几位军士先藏在他府中,等她自己回京再做处理。 她不欲打草惊蛇,赵懿猜测她的计划:怕是要到漳州查找更多证据,非将那知府扳倒才罢休。说不准,还顺带再往张俊身上敲两棍子。 侍卫长却下意识地摸摸才养好的屁股:“我,我,这便带人前去接应。” 赵懿一拳擂在下属胸口:“放心,只要不涉及到岳三那小子,不会有事。”笑声未落脸色又暗:没想到小女娃会和太师闹到这个地步。 长叹口气,龙行虎步地出得门去。 天气离奇温暖,云层浓厚,阳光从大朵大朵的云团中透出,金光闪烁,煦如暮春。 郡王行到专程拍售珠宝古董的群玉楼,打量片刻眼前的高轩华院,才下马进得巨大的花厅,发现内里或坐或站已有近百人。 目光扫过众人,落在墙角的岳霖和叶家杭身上,一个白衣如雪,风神俊朗,一个红衫金冠,英姿飒飒。 正值银鞍白马度春风的肆意年华,郡王暗叹口气,半是羡艳半是庆幸:我不再年轻,却也不会再受情伤。 想起芳魂远去阴阳永隔的芊芊,神情渐暗,负手行到两人身旁,道:“来得好早。” “郡王安。”岳霖浅浅微笑,对曾有一面之缘的赵懿作揖还礼,目光交汇间,彼此看到对方的认同。 叶家杭则洒脱地抱拳:“我就是来看热闹的。”不论在金在宋,他都是对政务国事不感兴趣的主。 奴仆送上茶水点心,鲜果香茗,看去精致,尝着可口,赵懿端起茶杯,问:“不知拍售的东家是何方神圣?” “听说是林仙儿。”顺着叶家杭的眼光,便见花木葳蕤中长廊逶迤,从轩窗外直延伸到院墙。 廊尽亭现,有女子烟轻丽服,斜依在亭边雕栏,身形绰约,姿态曼妙,远远的一个背影,已尽现万种风情。 她?赵懿皱起眉头:杭州城秦楼楚馆的翘楚,传言她裙下无数达官贵人,才俊巨贾,她却独独爱才,自选入幕郎君,怎也会卷进这庙堂之事? 他已很久不曾去过歌榭舞台,这本不是他喜欢的调调,当年少年风流,也是要反抗老爹对自己人生的安排。 随着琴声叮咚几响,花厅顿时寂静,一位广袖罗裙的女子走进室内,敛衽行礼,宣布拍售规则:拍品特殊,东家在开拍前,要从文武两项考察求购者的资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