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送着汪青峰高大骄健的背影渐行渐远,秦乐乐请张玉郎叫醒了在桑梓苑歇息的陈猛。 侍卫长昨日被珠瑶遣回杭州,心急如火地在官道奔驰,却在半路遇上吉利及随行的两位太医,以及,十余位皇室禁军高手。 原来叶家杭那晚在确定昆奴的身份以前,给阿野的首要任务,便是差人到京师,通过大金使臣去请宋庭的太医。 如此,他的皇子身份,便不可避免地暴露。 赵构听说完颜契墨最宠爱的儿子已到宋境,且身受重伤,当即抓狂得跳脚:好容易顶住各方压力和谈成功,若这小子出了事,金国免不得找他兴师问罪。 大规模的战火,绝不能在两国重新燃起。 连夜派出的禁军护送着太医出发,与霜雪满身的侍卫长汇合后,便在岳霖离开不久,顺利抵达吹花小筑。 当太医双双确认小女娃已经转危为安,陈猛禁不住地双膝发软,差点没一屁股坐在地上。 才将心安稳地放在胸腔又暗中叫苦:两个女娃已难侍候,却遇上个来头更大的金国皇子,连今上也不敢轻易惹的人。 好在格天府的小女娃对他不错,体谅他在夜雪中奔波辛苦,让他吃饱喝足后去客房休息。 叶家杭不欲张扬,待太医确认秦乐乐的伤情缓和,将一干人全部打发到客栈待命。 蒙在鼓里的珠瑶并不知陈猛不曾到达杭州,还以为阿爹派来太医全因她的请求。 听说雪纱盟至今未找到大姐的踪迹,秦乐乐便吩咐汪青峰去听候差遣。 本想让陈猛从旁协助,但见他摸着脑袋支支吾吾地找借口:“这个,郡王说末将的职责是护你安全。” 秦乐乐知他被她受伤一事吓狠了,现在怕是无论如何都要呆在她的身边,轻叹口气:“也罢,你便帮着珠瑶准备过年。” 侍卫长领命而去,卯足劲要让小女娃在惊吓伤病后过好年节。珠瑶则有意显示本事,两人窜上跳下,一番折腾,结果便是岳霖归家时,差点以为自己走错了地方。 原本清静典雅的吹花小筑,变成了火树银花的海洋,绚丽华盛的游园。 飞檐长廊,楼阁亭台,全都高低错落,疏密有致地悬挂起了灯笼金彩,连相对偏僻的梅花林,也是彩纱华灯满枝头。 “谁的手笔?”成长在名门望族的陈少歧,视线扫过设计新颖,做工精巧,镶珠嵌宝的灯盏,也觉得眼花缭乱。 千余盏灯的费用,是小康人家一年的生活。岳霖推测:“不是叶家杭便是珠瑶。” 查找刺客的事头绪未清,乐乐牵挂他,定然无心大张其鼓地安排这些。更何况,她懂他,不会将财资白白地用在奢华享乐的事上。 他几年不曾过年节,本与爱侣约好今年将二十九当成除夕来过,三十他照旧为父兄念经祈祷。不想,计划,终不如变化快。 晚霞夕岚,冷风吹合,细碎的雪花纷纷洒下,极小极美的素色晶体,随风轻舞,欲落还休,带着说不出的温柔缠绵。 开国府在年节,曾经也是这样张灯结彩,热闹喜庆,如今,不知阿娘和两个小阿哥如何?义父可有回到前线?二哥的年节,想必又是在军营和将士们过。 轻轻地叹口气,摊手去接那细碎绒花,它们却在掌中消融,悄然无息地,只余空落落的清和寒。 稍加梳洗,不做停留便向书斋行去,却在兰园的游廊,遇上闻讯而来,云雀般轻快的秦乐乐。 金童玉女,执手相望,身无彩凤,心有灵犀。 一个眼见情郎归来,眉梢眼底,爱意绵绵,波澜起伏的心,瞬间泊进了安详静好的海湾。 一个长舒口气,她的盈盈笑意,流转眼波,俱在昭示,她的身体,在渐渐地康复。 小怪精果然无意叶家杭,珠瑶在不远处看得心花怒放,随及不可置信地睁大眼睛:她的相好,居然是岳帅的公子? 公主身边的侍卫长却半晌才反应过来:难怪小女娃要隐瞒她的住处,这下糟球了,太师定然拿我出气,老子的屁股眼见要开红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