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东兮晃动着手掌,她反复向历从原强调——“六六六”。
待历从原认了账。
萧东兮这才收回手,正色道:“七太保,你欠我六命。”
“账我记着呢——你须还我。”
历从原忙点头应诺。
“伶人唱词,你可曾听清?”萧东兮也给他倒了一碗酒。
然后,她开始教训历从原:“你就说你憨不憨罢!”
“干仗是你,威名属他——你抛头颅,洒热血,好处都是他的?”
“时至今日,他竟还要杀你——他做青史明君,你为地下鬼……”
“是可忍,孰不可忍?!”
“村长。”历从原端起酒碗。
他借机正色相劝:“大乱十载,众生盼治——这人间需要圣主。”
“村长曾经说过——惟民心所向,咱们的治世之战,方能少打,进而不打!”
“苍生才能少罹战火,免遭涂炭。”
“少时村长之言,我不曾或忘——‘月渊之人行走江湖,当经世济民,岂可贪慕名利’……”
“原乃一介武夫,虚名于我何益?倒不如赠予他。”
“正如姑娘所见,他为天生圣主——举国耕战,军民同心;破镔铁之族,辟黑土,收幽州、燕云之地!”
“方今之时,燕国境内人人有田,事事循时,正是中兴之兆。”
历从原越说越动情。
恍若此前他被围猎,险些身死人手之事,皆为虚幻。
只是,他全然没有注意到。
他越说,萧东兮的脸色便越不对劲。
萧东兮瞅着历从原的脸,冲他晃了晃芊芊素手:“野狼的脸,手感贼好!”
“可惜呀……只扇了他两巴掌。”
历从原并未意识到,此刻萧东兮在想什么。
他还想劝:“自小野狼他就怕你,下次别再掴他了。”
“他早就自领一军,也算战功赫赫,不好教他没脸。”
他越说,她越火。
萧东兮心头火起。
她搓了搓手,看起来心平气和:“是他带兵砍的你。”
“我不过,替你还了两巴掌——可曾要他的命?”
“倒是你——命都没了,还要为他说话。”
“只恨从前,没早点揍醒你……”
“早知你是这样的憨物,就该打爆你这猪头……”
历从原未有以应。
就在此时,有一人轻歌而至座前:“东风今日放桃花,素手好将英姿掩。”
“坐有佳人尊有酒,可赠清味与人家?”
来人是个书生,年未及冠。
他目有重瞳,身姿俊颖,神清气粹,姿容绝美。
幸好,萧东兮是看过此人画像的。
她才不致误以为,这又是哪家千金,在扮男装出游。
来人手执金纸折扇,与萧东兮见礼:“古诗云‘燕赵多巾帼,佳人颜如玉’——今见姑娘,古之人诚不欺我也。”
历从原闻言立起,就要正色斥之。
然不待他有所动作。
萧东兮已示意来人坐下:“小侄且坐。”
“但与本村长一起,听一听——此间伶人清歌。”
被一个二十几岁的姑娘唤作“小侄”,来者也不显怒色。
他只翩翩落座,自报家门:“在下杨从嘉。见过姑娘,见过大叔。”
萧东兮摆手回礼。
她示意历从原坐下:“这个小侄你当是听过的——盛唐之时,北历南杨,实为一家。”
历从原心念电转间,终是坐下,然一言不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