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山之巅，一座浮空而起的玲珑宝塔，一袭白衣的莫衣立于塔顶，俯瞰着这属于他的世界。

三千道藏，百万经文，都找不到一个逆转轮回让逝者重回人间的方法，所以他便求得长生，用无尽的生命去赌一个可能，尽管很有可能会枯坐空耗岁月。

如今在一路黑暗之中，已经见到了希望闪过的光明。

莫衣很是开心，尽管这种情绪五十年前就已经摒弃了。

神识顷刻间，布满了整座仙岛，莫衣仰头闭目，所需之物还在他建造出来的园林中静好。

过了多年，重新掌控天地的欲望从心中燃起。

“嗯？”莫衣平静地睁开双目，有一只喜欢乱窜的小鼠，脱离了他给打造的安乐所。

那一袭黑衣黑袍，已经不知疲倦地催动那大海无量内力，在岛上不停地奔跑，仿佛在寻找什么。

莫衣自然知道他在寻找什么，天衍五十，大道四九，人遁其一。那其一的人，便是称为变数。

如今做成了万全准备的莫衣，绝不允许有任何变数出现。

在悬空玲珑塔的塔顶，莫衣一步踏出，空间仿佛需要迎合他一般，坍缩成一点。

一步，便迈到唐莲跟前。

黑白交错，唐莲惊讶，那个地方在他的视线里，本来就没有人。

唐莲定住脚步，平复了惊讶的心情，提起十二万分的警觉，恭恭敬敬地朝施礼：“莫衣仙人。”

“一山美景都牵不住你。”莫衣温和地笑着对唐莲说道。

“大师尊已经跟仙人离去了有些时日。。。”唐莲暗中调息恢复长时间奔跑的体力说道，“如今就算是王母瑶池，仙女舞乐，唐莲也无心观看。敢问。。。”

“你今年多大了？”仙人霸道，硬生生打断唐莲，温和地问道。

“已经二十有五。”唐莲毕恭毕敬地如实答道。

“是，什么境界？”莫衣又温和问道。

“自在巅峰。”

“自在？巅峰？”距今七十年前，境界不清不明，齐国师也是换算好了姬若风定下的一品四境才告知叶若依。

“现如今，人间境界，界定如何？”

“二品及之下，皆为武夫。一品四境，分为金刚凡境，自在地境，逍遥天境，神游玄境。”

莫衣目测了一下唐莲的实力，花费了片刻，稍微换算了一下，温声轻笑道：“我九岁便入逍遥。我七八岁便能达到你二十五岁的成就，可见这天道是多么不公，才使得人间如此参差。”

唐莲不明所以，这仙人拦住他与他说这一通话的目的是什么，心中便硬朗起来，道：“唐莲不明白前辈想要表达什么，前辈天纵其才，我等便举头仰望。既然前辈在此，唐莲斗胆问前辈，仙人既邀我大师尊，助其成酿。那我大师尊如今身在何处。”

“真是聒噪。”被唐莲直接问起，莫衣脸色依旧柔和，只是深邃的眼神里只剩冷漠，仿佛路过一处蚂蚁窝，看其中的蝼蚁一般，平等且不屑。

仙人忽而出手，一拂衣袖，空间激荡出波纹，向唐莲震荡而去。

或许是觉得，碾死一只蚂蚁，不必大动干戈，空间抖出来的波纹映入唐莲眼中。

提前准备好的内力贯彻双臂，对着那震荡过来的空间波纹，挥出一拳平海。

“轰隆”二者相撞，炸出滔天巨响。

“嗯？”莫衣平静地疑惑，这只蝼蚁竟然也敢举起他的螳臂来挡仙人的巨车。

被震飞十多丈开外的唐莲，趴倒地上，艰难起身，捂住胸膛呕出一口鲜血。

即使他位列无数江湖少侠眼红心热的良玉榜前三，即使他是许多江湖人士一辈子都难以触及的自在巅峰，在仙人轻轻一挥手之下，连抵挡都抵挡不了。

“生为蝼蚁，就不应该跳梁碍眼。”莫衣冷漠说道，“留你一命，已是天恩，竟然还妄图同仙谈条件。”

随即对着艰难爬起的唐莲，信手挥出一掌，峰峦俱震，万林同赫。

应激反应一般，身上各种暗器被激发，一同射向挥掌而来的莫衣。

可惜，如同雪片扑碳火，凡间的暗器在飞向莫衣的过程中，裂解消散，竟是连片刻都阻挡不住。

“要命绝于此了吗？”唐莲心中油然生出一股悲凉，他本该是雪月城的天骄，再努力个几年便可携手他的蕊，可如今一路走来，命运却不如他愿，不仅丢了大师尊，下一刻便会丢了性命，不能再与蕊相守。

掌风山呼海啸，仿佛就近在耳畔。

忽而却有一道如同唐莲螳臂当车之时使出来的平海拳劲，声势浩大，比唐莲用出来的更甚威巨。

平海拳劲，与莫衣随手挥出的一掌相互消融。

“这熟悉的拳风！”唐莲心神大定，喉咙呛了一口血痰，大声喊道，“大师尊！”

“他醒了？”莫衣平静的脸庞稍稍皱了一下，旋即更加冷漠地看着艰难起身的唐莲，“不对，应该醒不来那么快，就算是醒来，人应该会直接来到我面前，而不是这般拳先至。只不过到了一定的境界可以感知自己与身边之人的祸福。这唐莲被我逼到危在旦夕，激发了他保护的的本能。”

“那更留不得你了。”莫衣平静说道，举起右掌就要往唐莲方向按下。

身体却顿滞卡壳了片刻，得一瞬喘息，地上的唐莲被一股力量往后拉扯，没入了一处洞穴。

莫衣的右掌随后才至，在岩石的地面上留下一个巨大的掌印。

“被他那酒的后劲上来了？”莫衣沉吟了片刻，往唐莲被扯去的方向又轰去一掌，山崖崩塌，惊天动地。

莫衣冷漠地看着那坍塌的山崖，丝毫不心疼这是他的仙岛，只要不影响他的阵法运转，就算碎去半岛也不足为惜。

“你们两个，就算生死有命了。”莫衣冷静看着那一片废墟说道。

“那酒，所剩余的后劲还是能对我身体影响片刻。”莫衣席地打坐，“需要尽快将所有体内的醉仙给化掉。”

唐莲被拉扯入洞，紧随一阵轰隆巨响，巨石如雨纷纷而落。

唐莲在黑暗中听声辨位，辗转挪腾，躲过了无数落石，最终捂住口鼻落地。

尘埃落定，唐莲咳嗽了几声，将一嘴灰尘喷出，心中暗自庆幸：“这场大难不死，阿弥陀佛。”

唐莲不信神佛，此刻也难得找到一个寄托，忽而看到洞穴深处有光亮，便捂着胸膛一步一踉跄地往走光的地方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