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父心中还是惦念着他的。
片刻又收起神思。
与苏昌河一役,暗河决裂成了两部分,一部分跟随苏昌河而去,更多的一部分被受伤的执伞鬼现身说法,告知苏昌河正在将暗河的弟子送去制作为药人,所以转投赤水。
余理以为揭露了苏昌河这番罪行,暗河所有的人都会倒戈进入赤水,可最终还是低估了苏昌河在暗河里的影响力。
例如慕雨墨,便直接消失不见了,同样的还有谢七刀。
暗河三家,苏慕谢,如今两大家主都可能还在和苏昌河有瓜葛。
而如今的赤水,在执伞鬼和红衣鬼的引领下,接收了之前暗河的部分财产。
而具体的赤水规矩,被余理要求得劫不义之富来济贫,恐吓不正之官公正执法,逐渐也在百姓中展露出来,也算达成了某种程度上的浮出水面。
余理恍惚出神,如果他还是那个在青城山脚下耕田劳作的余三,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哪里需要操劳这番烦心的事情。
恍惚间,好像看到了张罗晚饭,有些慈祥又有些凶狠的娘亲以及黝黑衰老的父亲。
“怎么?大家长?想家啦?”苏幕遮走近窗台,娇声笑着问道。
余理从思绪中清醒过来,瞪了一眼身旁的红衣鬼。
“被姐姐猜中了。”苏幕遮有些得逞,狐狸一般地窃喜。
笑完,有看了一眼窗外月亮,说道:“看来今晚上的月亮是长了牙齿,把离家的人都咬得生疼。”
苍白脸色的苏暮雨一言不发地听着。
良久,余理才低沉着说道:“今夜八月十五,青州今夜没有宵禁,我们都出去逛逛吧。”
苏幕遮有些惊讶地看向余理。
“我们是赤水,不必像已经死去的暗河那样死气沉沉。”余理说道,“严肃认真,紧张活泼,缺一不可。”
中秋的青州,最大的街道三官庙西街,旁边的集市已经熙熙攘攘,密密麻麻的像是一个不小心就能碰到前边的人一样。
灯火辉煌的街市中,有一把油纸伞,在晴朗的夜空中撑开,显得尤其与众不同。
一路上,赤水的三人,一个带着斗笠,一个撑着雨伞,还有一个全身艳俗的大红,多少吸引了路人的目光。
“这青州,民风还挺好客。”红衣鬼感受到了异样的目光,自嘲了一声。
“车如流水马如龙,宝马雕车香满路。”自幼生长于农村乡下,之后便一直奔波,第一次见到如此繁荣景色的余理,脑子里尽是这两句。
“大家长。”第一次明晃晃站在人群中的执伞鬼,声音有些低沉地说道,“今夜这集市,似乎有些古怪。”
“嗯?”余理给予回应。
“小雨,古怪在哪里?”苏幕遮也好奇问道。
“偌大的集市,还是如此佳节,竟见不到一个沿街叫卖的小贩。”苏暮雨说得有些轻快,仿佛在享受这浮出水面的感觉。
“好像真的是诶。”苏幕遮环视四周,无论是小首饰或者是泥面人,都在固定的摊位上。
“红衣鬼,去问问怎么回事?”余理思考了片刻说道。
“你怎么不自己去。。。”苏幕遮话音刚落,却看到一个棉花糖摊位上的小女孩,用手指指向余理,而她正在做花糖爷爷立马将女孩的手按下。
苏幕遮看了一眼余理那让她已经看习惯了的半截修罗鬼面,意识到对于赤水之外来说,余理这张脸还是异类。
娇笑地说了一句道:“我去就我去罢,谁让你们一个半截鬼脸,一个晴空打伞,算来只有我看起来最正常。”
“小姑。”苏暮雨皱眉。
而苏幕遮直接走向棉花糖的摊位。
“小姑娘。一支棉花糖多少钱啊。”苏幕遮笑眯眯地对那闺女说道。
“二文钱。”小女孩奶声奶气地说道。
“姑娘要几个?”老大爷笑眯眯地问道,有生意上门,自然乐呵。
“要一。。。三个吧。”苏幕遮掏出一个绣了红梅的荷包,从里边掏出六枚铜板,老大爷乐呵呵收下,便开始鼓动风箱,拉丝制作。
“小姑娘,这中秋之夜,整个集市,怎么都没个走动叫卖的啊?你知道为啥吗?”苏幕遮继续问道。
女娃娃眼中尽是疑惑,求救一般看向她爷爷。
老大爷手中的工作没停着,叹了口气说道:“原本沐家大爷管理这三官庙集的时候还是允许的,只不过后来说一位官老爷看不惯这种乌烟瘴气的,就禁止了沿街叫卖,只能租一个铺面来进行买卖。”
老大爷手中停顿了一下,继续说道:“一个铺头的租金一个月就要五两银子,这。。。”
“原来如此。”苏幕遮了解了经过说道。
“入不敷出,小老儿也快干不下去了。”老大爷感慨了一句,一只棉花糖做好了递给苏幕遮。
苏幕遮如同少女一般,小心翼翼地一点点撕下来品尝。
用抹布擦了擦手,宠溺地摸了摸旁边乖巧女娃的总角,又继续完成剩余的棉花糖。
不一会,剩下的两个都交给了苏幕遮。
苏幕遮自己手中那只吃得差不多了,顺手接过,转身离开之前,对着小姑娘说道:“小姑娘,再见啦。”
“再见。”女娃娃奶声奶气地说道。
“喏,刚好一人一个。”赤水显眼的大家长和执伞鬼,一下子就被苏幕遮在人群中找到。
“嗯?”余理不解。
“小姑?”执伞鬼同样不解。
“棉花糖,没吃过吧。”苏幕遮笑眯眯地对二人说道。
暗河里暗无天日,苏家苏暮雨一直刀口舔血,不曾正眼看过这种零食小吃。
而余理之前呆在青城山,也极其缺乏机会接触到这种。
“无聊。”余理咽了咽喉头,生硬地说道。
“谢过小姑。”苏暮雨默默接过,给了这个还是少年的赤水大家长一个台阶。
“拿着呗。”红衣鬼将剩下的一支,塞进余理手中。
“你的呢?”余理有些僵硬,生硬问道。
“吃完啦。”苏幕遮笑道,“对了,大家长,这支棉花糖,两个铜板,哪天记得请回我。”
余理默不作声,瞄了一下二人,动作迅速将整个棉花云朵摘出来捏成团,塞进了嘴中。
甜腻的感觉自口腔蔓延到喉咙,丝丝甜意,比师父在青城山上种的甘蔗腻多了。
“诶?你这死鬼?”清楚余理的钢铁直男吃法之后,苏幕遮捧腹大笑,“噗哈哈哈哈。”
“咳。”余理假意正了正脸色,问道,“这集中,怎无行走叫卖的货郎?”
“是这样。。。”苏幕遮正色,将制棉花糖的老大爷的说法对余理复述了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