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无桀一愣,继而说道:“那又如何,我雷无桀觉得他不坏,他就是我雷无桀认定的朋友,我必然护他周全!”
萧瑟没想到,雷无桀竟然会如此,便道:“你啊,说好听了是天生赤子,不好听了就是傻。”
“我傻,你聪明不就行了。”雷无桀嘿嘿一笑,“你比我聪明,打架,我来,动脑子的,你来。”
雷无桀一掌拍在萧瑟的肩膀上。
萧瑟轻轻拂开,道:“我什么时候答应了。”
“来都来了。”雷无桀一脸憨笑,用出了经典的无赖打法——“来都来了”。
“阿弥陀佛。说完了我的身世了,是不是该说说你的了,永安王萧楚河。”无心噙笑,慢慢向二人逼近。
“真的是一些家事罢了。”萧瑟无一手拄棍一手无奈摊开。
“皇室家事,深宫秘闻。随便哪一点,都听起来很刺激啊。”无心道。
“就是就是。”雷无桀附和。
“憨货,闭嘴,敢情你看热闹不嫌事大,黑历史没挖到你身上是吧。”萧瑟忽而对雷无桀严厉道。
雷无桀低头,不敢与其对视。
“怎地,我不说,你还能直接从我脑袋里挖出不成?”萧瑟也耍了个无赖。
“那我就不客气了。”无心双目,流潋紫色光华。
“支持!用那什么他心通,还是心魔引!”小雷憨此刻也来了精神。
半晌,无心苦笑道:“果然还是听不到,种不下啊。”
“算了,还是动身赶路吧。”无心双眸恢复正常。
“何来?何去?”萧瑟问。
妖僧笑了一声,迈步而行道:“从来处来,往去处去。”
“你认得路便好。”萧瑟慵懒跟上。
“萧瑟,你愿意留下来帮我们啦。”雷无桀欣喜,跑到萧瑟耳边叽叽喳喳,“不过你们说的那个有来有去的,是去哪里。”
“佛家机锋。”萧瑟道,“这里可是北离西域,再往西去。。。”
“那便是三藏法师西行的求经之路!”红衣少侠恍然大悟。
于阗国。
西域三十六国,受北离安西都护府庇护,相互相安无事,故文化自行发展,以佛为主,称为三十六佛国。
于阗国的道路上,无心三人锦衣华服,与当地之人格格不入。雷无桀一路好奇,对着街上的摆摊,东瞧瞧西望望,最终都是因为语言不通,无功而返。
“妖和尚,你要在这偌大的于阗国找人,没钱不要紧,我可以借给你。”萧瑟拿出不知何时写好的借条,“来摁个手印。没有金银,玉器秘籍也成。”
“可是,你要是像那个憨货一样,路都不认识。”萧瑟道,“那我可就真的只能念阿弥陀佛了。”
“萧瑟,于阗国真的是佛国诶,沿路看来剃度出家的不在少数。不过为啥他们都穿着朴素,甚至褴褛。”雷无桀边走,边偷偷询问自家老板。
“大概这才是所谓僧的最初形态,大抵是他们认为,自己清修受苦多一分,世间众生之苦便少一分,暗暗有替世人负重前行的味道。”萧瑟懒懒道。
“你倒是什么都懂啊。”邪性和尚对萧瑟说道。
“惭愧惭愧,略知一二,略知一二。”萧瑟还是那副慵懒的样子。
“不过我认识的一个臭道士却有不同见解。”无心笑道,“他认为,什么众生之苦,是妥妥的意识决定物质,荒谬至极。苦,应该是物质缺乏造成的,而不是什么和尚臆想出来的。”
“意识?物质?”萧瑟抚摸着自己绝美的下巴,“芝兰生于幽谷,不以无人而不芳?”
“没错,大概就是这个意思。”无心道,“他秉持的态度,便是物质才是决定一个人的思想观念的基础,对各种缥缈的理论嗤之以鼻。”
“有趣。”萧瑟好像提起了一些兴趣,“我等自懂事以来,拿到那圣贤书便读,皆不曾思虑过这般意识与物质的问题。”
“萧瑟,你们又是芝兰,又是深谷的。说的是什么呢?”雷无桀好学地凑上去。
“说的是,兰花在无人问津的山谷里开放,那它是香的还是不香的。”萧瑟懒散问雷无桀。
“肯定是香的啊!兰花我师父也种有,开花的时候整个院子都闻得到。”雷无桀道。
“你说的是你师父院子里的兰花,又不是深谷里面的兰花。”萧瑟道,“深谷中的兰花无人去闻,没有观众,那它的香还算香吗?”
“这。。。”雷无桀有些不知所措了,求救地看向无心,却发现无心也在认真地看着一个人。
一个酒肆里,不应该出现,受了佛门八戒的僧人。
佛门八戒:一戒杀生,二戒偷盗,三戒淫邪,四戒妄语,五戒饮酒,六戒着香华,七戒坐卧高广大床,八戒非时食。
此刻那胡茬唏嘘的僧人,却是苦行僧身着,桌前地上都已经堆满了酒坛,仍在捧起酒坛子仰头鲸吞。
与此同时,无禅赶着车车内坐着雪月城的大弟子唐莲与天女蕊前往大觉寺,千落大小姐骑着马兴致缺缺地跟在马车后面。
车厢内,纤纤玉指捏住碧绿剔透的葡萄,贴在唐莲身上的天女蕊,呵气如兰:“莲,你怎么不吃啊,这是中原难觅的疆域葡萄,很甜的哦。”
“我。。。”唐莲自持。
忽而遇上一个急坡,无禅一下不慎,“吁”不过来,马车差点失控。
天女蕊一下子翻身倾倒,竟是骑躺于唐莲身上,二人耳鬓厮磨。
少女幽香扑鼻。
“师兄!”千落大小姐听到车厢内动静,驾马来看,却不料掀开帘子却是这番场景。
不禁羞红了脸,哎呀了一句,一手牵住缰绳,一手捂住眼睛,偷偷从指缝中观察。
于阗国的街道上,雷无桀也看到了那豪放的僧人,惊讶道:“那僧人好生厉害,也不知道喝了那么多,憋不憋尿。”
突然意识过来,扯住萧瑟的衣袖:“萧瑟,萧瑟,那个和尚!在吃酒!”
还没等雷无桀惊讶完,那醉僧,提起酒坛,闯出酒肆,在大街上,哈哈大笑又忽而转痛哭,倒地唱咏道:“
天地何用,不能席床!
风雪何用,不可餐飨!
日月何用,不得成双!
面壁何用,不解思量!
众生何用,其苦如殇!
蝇狗何用,且将粪尝!
生我何用,不渡苦丧!
灭我何用,不减骄狂!
”
唱完鲤鱼打挺而起,飞上檐牙,踉踉跄跄,好似随时都会在屋檐上跌落下来一般,却又极其快速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