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城山,第二日,老赵剑仙才回味过来吕老头说完忘忧禅师圆寂之后还有一个的江南雷家堡的“劫星”。
“雷无桀,那个应劫之子,已经动身了吗?”老赵剑仙喃喃自语道。
虽说如此,道剑仙还是对这种剧透不闻不问,除非是关乎于小仙女安危,否则,其他皆为虚妄。
“说是应劫之子,可他名却叫雷无桀。无桀,无劫。”老赵剑仙依旧自说自话,“纵观全局,他也真是主角团中没碰上什么让其受伤的劫难。”
“萧瑟隐脉受损,无心被做成药人,阿莲身殒,就连李凡松。。。”老赵剑仙自语到此处,立马,“呸呸呸,大吉利是。”
道剑仙眼皮微动,瞬间又不起波澜。
“也就他没心没肺,无灾无难的稳步提升了。还得跟萧瑟入那天下第一楼的奇遇,还被外公李素王呵护,与神游洛清阳、地仙莫衣对剑不死虽败犹荣。”老赵剑仙有些酸道,“这才叫气运之子吧。”
想到了雷无桀,必然想到了那个与道剑仙有千丝万缕缠绵的雷无桀他姐。
老赵剑仙意难平地回忆了一遍,面具佬的结局。
“寂寞寒窗空守寡,俊俏佳人伴伶仃。”老赵剑仙心想到前世李寒衣的结局,摇头默念,却没在识海内发出声。
“唉。”终究是意难平地叹了一句。
“老赵剑仙,如何了?”双耳放空的道剑仙可以过滤剧情,却不能对这忽而失落的老赵剑仙不闻不问。
“没啥,只不过觉得。。。”老赵剑仙倚窗凭栏,看着窗外雪皑皑,铺满了葡萄架跟桃师道,“蘅苑荒芜莫葬花。”
“忘忧禅师圆寂了之后,小无心只能伶仃佛侧倦作僧了。”道剑仙说道。
赵玉真你可是道心澄明!这就真的被引走了话头。
哦,你道心澄明,被蒙上了一层红尘了。
“伶仃佛侧倦作僧?”老赵剑仙笑道,“他不会伶仃的。因为吕老头说应劫之子已经动身了。”
这江湖,也像古龙笔下的一样:三十年前剑神谢晓峰,而今魔刀丁鹏,三十年后天涯刀客傅红雪。如今,也该到这群小屁孩的时代了。
与此同时,青州的雪落山庄,那破落的木门被推开,一小股寒风被吹进来。
为什么是一小股,因为一团红火挡住了大部分。
那团火红还挺礼貌,进门之后又关起了那摇摇欲坠的门板。
萧瑟眯起眼,打量着那团红火。天寒地冻,来者却赤着臂膊,袒着胸脯。身上雾气蒸腾,仿佛是门外的雪落到他身上便被蒸发成水汽一般。
一件火红的单衣,勒在那遒劲的筋肉上,身形健壮,背上背了一件缠满素布的大物什。脸上却是十分不匹配的清俊,倒是像个女子一般。
“男生女相。”萧瑟慵懒地右手食指与中指倒夹住记账的毛笔,用紫豪末端敲了敲桌面,对小二们道:“有客至,还发愣干嘛?”
男生女相,又称观音相,是大富大贵的面相,观音即男子身女子面貌,且观音谐音官印,有观音相者皆不是劳碌命。
小二立马动身,到那一袭火红面前,道:“客官,您是打尖还是。。。。”
打尖,意为打发舌尖,即为吃饭的意思。
小二才发现面前的客官,天地大寒,居然穿着如此简单,但是这人又好似一个热源,进入这好比诗圣草庐的雪落山庄,洋洋暖了起来。
“还是住店。”小二咽了咽喉头,问道。
“一块凤凰火的料子,应该是只肥羊。”萧瑟嘴角淡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那清澈如阳光的少年,眉头紧锁地看着萧老板提供在墙上不写价格的菜单,忽然释怀,坚定而憨憨道:“一碗阳春面,一杯醪糟烧!”
小二正打算怎么宰这崽子一刀,突然听到这句,惊讶地听着这一句。
在掌柜位,放下了紫豪,支着下巴拨弄算珠的萧瑟,手臂一酥。下巴差点磕在了桌上。
萧瑟整理了一下姿态,款款走出掌柜位,走到那团凤凰火之前,慵懒道:“醪糟烧太过粗烈,我们雪落山庄有镇庄之酒,名为雪里埋。”
萧瑟慵懒的眼角,捕捉到了这个少年对酒的兴趣。
接着娓娓道:“天下情爱话本,莫不脱胎于铃兰笑笑生的《春莲儿》与曹霑公的《红石梦》。”
“可《春莲儿》太俗,把俗的东西去掉弄一《春莲儿洁版》那倒是不美了,故还是曹霑公仿《春莲儿》所作的《红石梦》雅得粗俗,俗得高雅,雅俗同赏。”
“脂砚斋批的《红石梦》女娲补天的石头降生在怡红院,然后才有了一个是阆苑仙葩,一个是美玉无瑕,若说没奇缘,今怎偏生遇了他?若说有奇缘,如何情愫皆虚话。”
萧瑟声音慵懒如同波斯雪白的霄飞练低吟,却把一阙《枉凝眉》吟诵得引人入胜,顿时将那团凤凰火迷住了,听得津津有味。
“这金陵十二钗判词,又是那么决绝。玉带林中挂,金钗雪里埋。这玉带林,反着读便是林黛玉,这雪又指薛。这神瑛侍者贾瑛,宝玉可完美补天,却不曾补完美自己的人生。”
萧老板说得如泣如诉,接着推销道:“故这雪里埋,乃采取梅花蕊中雪来酿造,埋在雪中,气温低,需要更长的时间才能熟成。”
“诶?怎么说到酒了?”那憨憨的声音没从那玉带林中挂,金钗雪里埋中醒来,“那后来呢?”
“后来?什么后来。”萧老板懒懒道,“没有后来了,据说是原文诅咒。”
“那《红石梦》十七回说到:妆蟒洒堆,刻丝弹墨,并各色绸绫大小幔子120架,昨日得了80架,下欠40架。”萧瑟有些失落道,“所以《红石梦》只有前八十回,欠了世间四十回。”
“那也太难受。”憨憨的清俊少年也难过道。
萧老板立马换了心情对他道:“为了这前八十回,是不是也应该饮一杯雪里埋?算你走运,这雪里埋要是在天启城售卖,那你得花一锞金子才饮得到。在我这里你花八十八两就成。”
少年掏了掏兜,在萧老板慵懒而期待的眼中,摸出荷包,数了数,点出六枚大子一字排开,道:“免了,我还是要一碗阳春面,一杯醪糟烧。六个大子对吧。”
“切,什么憨货,浪费我的唾沫。”萧老板心中道,“一袭凤凰火,居然出不起八十八两。”
萧老板笼起双袖,毫无兴致地慵懒道:“错了,阳春面要五个铜板,醪糟烧要三个铜板,一共得八个。”
萧瑟兴致缺缺地坐回掌柜位置。
“怎么会!”凤凰火少年憋红了脸道,“我一路过来,前边的镇子都是我说的这个价!”
小二听到了,板起脸道:“客官你出了这雪落山庄往左去约摸百里,那边鸿路镇上有您要的四个铜板的阳春面和两个铜板的醪糟烧。”
少年红着脸,低下头收回了一个大子,道:“那醪糟烧我不要了,给我一碗面就好。”
说完解下背着的物什,竖直轻轻地放到地上,还是发出了一些声响。
小二想看自己老板的面色,却不想老板已经回位置去拨弄算盘了。
萧老板耳朵一动,听着那背上的东西压地,还挺沉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