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欲结连理欢聚会(下)
说话时自德媳妇已将一条炖好的白鲢鱼端了上来,一个豆芽炒韭菜,土豆片炒的尖椒,一个鸡蛋炒大葱,别的菜在家中来人去客的时候倒还见得,只是在桌上那条白鲢鱼真实太扎眼了,柳坤一见十分难为情地问杨自厚:“我说大哥,你这是干啥呀?你整这么大鱼干啥呀?咱孩子相亲固然是大事,你也没必要费这么大力气呀?”不带杨自厚搭话,柳坤干脆地说:“这样,大哥的心意领了,咱今个就定个日子,哪天让明文上我们那边去相亲去。”杨自厚一听更不假思索地郑重说:“行,老兄弟你办事干脆,那就定吧。”
柳坤等着看杨自厚,选哪天相亲。杨老乐想了想说;“今天星期一,就选礼拜天吧,吉利,大伙好都准备准备,你们说呢?”众人一至点头。柳坤接着说:“我看基本上差不多,两个孩子都能相中。”杨家人因为有李清华从中做媒人,一开始心中就比较踏实,再加上明文自身的条件,认为事情差不多。今天又见了柳坤是这等朴实爽快的性格,一听他又放出这句话来,觉得事情应该成了十之八九,心里更是有了底。尤其是杨自厚,这会儿见明婉飞毛腿一样从外面提着酒跑回来,杨自厚精神百倍,撸了撸胳膊,对明文说:“文啊,给你柳叔倒酒!”
明文此时并未上桌,拿起酒搬搁刚要给柳坤满酒,柳坤忙拦住说:“那不行,杨叔这么大岁数,在这哪能先给我倒酒呢?快点明文,先给你爷满上。”坐在炕里的杨福山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说:“没事,给谁到都没说。”明文一时也觉得都对劲儿,一个是客人,一个是老人家,各有各的说法。不过今天还是要听客人的,先尊敬老人才对,这在哪里都说不出毛病来。明文欠着身子给爷爷满酒,柳坤见此又对明文说:“这样吧,孩子,你也别在地下了,你也上来和大伙一块整两钟。”
杨老乐迫不及待地说:“对,你老在地下干啥也,也不用你端菜,别听你爸的,实得惠儿的上炕陪陪你柳叔。”哥几个也都赞同杨自乐的话。于是明文上得炕来,先给爷爷满上酒,然后是给柳坤满酒,接下来依次按年龄长幼分别给大伙满上酒,接下来众人一起举起了三钱的小酒杯,畅快的一饮而下。
杨自长放下酒杯,让柳坤说:“来呀,吃鱼!”一桌人都满有礼节矜持的开始品菜饮酒,而这时却馋的外屋的明婉在地上来回乱蹦,就连外面的大黄狗也招架不住屋里的香味,在门口来回徘徊,时而不满地轻“汪”上一声。实在等不及的明婉终于乖乖对外屋的二婶祈求说:“二婶,我想吃鱼!”二婶嘴上告诫说:“客人还没吃完呢!”但还是揭开了锅,拿筷子小心翼翼地给明婉加了一小块,小婉张大嘴带嚼不嚼的便将那口鱼咽进肚里,显然二婶家的那口鱼远不够这一口吃的,二婶又为她夹了一口,劝说了一句:“行了,大侄女,桌上还有客呢,才刚吃饭呢,等人走了再吃,嗷!”小婉这回慢慢细品这鱼味,尽量的控制自己不再让肚子里的长虫爬出来,把嘴里的鱼给分吃了。
吃完那口鱼,明婉强忍着馋劲儿,有意出去玩,但人还是在锅台前后不停地转。这时候明月却早不在姐姐身边,而是在刚进屋的墙角不停地探望桌子上的菜肴。用一副不能再乖的可爱脸庞,时不时地把目光投向爷爷和自己的几位叔叔,希望有谁能发话,让自己上桌共享美餐。但他却从不把希望寄托在老爸身上,因为老爸从来都是把好吃的先给爷爷吃,更让人寒心的是有时候爹爹竟然当着自己的面把好吃的吃掉。爹爹的理论是——小孩子吃东西的时候在后面呢,所以有好吃的一定要大人长辈们先享用。
而大哥有心想着自己,但他说话在爹爹面前却从来都是不顶数的,他扛不住爹爹的大嗓门和歪理的。一时竟然没人注意到自己,明月便有意无意的牵弄在炕边坐着的老叔的衣角,因为老叔的大量是家里所有的孩子都喜欢的。另外老叔对自己的疼爱也是谁都不能比的,最重要的是老叔是几位叔叔中唯一一个敢和老爹正面叫板的好汉,他一定会明白明月的心思的。
杨老乐正喝得起劲儿,忽觉得身旁有些不对劲儿,低头看是明月正在拨弄自己的衣襟,欲言又止地深情地望着自己。杨自乐岂会不明白这小鬼头的心思,干脆把明月抱上炕:“来,老侄女,上桌吃。”明月此时的心只乐了半截,她还不知道老爹会有何反应,遂偷偷地看了看老爹,杨自厚虽然没有像平时那样对着自己大喝一声,但还是严肃地说:“赶紧给他整下去,大人吃饭那行小孩子上桌呢!”一句话说得明月背过脸去抱着老叔险些哭了出来。但这时候是绝对不能哭的,一旦哭出声来,爹爹的斥责声会更加严厉,尽管现在不会,但客人走了之后自己是受不得爹爹的教训的,这事情她曾经经历过,所以大姐明婉才偷偷地在外屋使小动作而没有进屋。
柳坤见杨自厚训斥明月,连忙劝住:“别往下赶孩子,做桌上吃吧,多乖的孩子,别弄哭了。”杨自厚继续抱怨说:“来人去客没礼貌哪能行呢,小孩吃东西的日子在后面呢!”杨老乐抱紧明月安慰说:“没事,坐老叔身边吃,老叔给你夹菜,别听你爸的。”明婉绷紧着小脸,将头紧靠在老叔的肩上,不敢正眼看杨自厚,总之今天明月非要厚着脸皮在桌上蹭吃一回不可。
酒桌上热情异常,杨氏哥几个轮番向柳坤敬酒,柳坤趁着高兴也是来者不拒,众人推杯换盏,兴致膨胀到无法言语的地步。而此时一向爽利的李清华却端庄稳重起来,眼见桌子上的一条鱼不多时便消耗殆尽,锅中的另一条鱼也用过一半,他只和云横二人聊用了几口豆芽和鱼边的土豆,不好推辞地喝下两杯酒,吃了一碗白米饭,便对众人说了声:“大伙都慢慢吃!”便退出了酒席。坐在一旁。杨自厚连忙问:“大妹子你吃好了吗?”李清华赶忙回答:“不用再让了,大哥,都不是外人,到这我还能装假吗?”杨自厚恳切地回说:“那行,你可千万吃好啊!”
众人在酒桌上继续开怀畅饮,等酒席退下后,桌子上接近杯空盘尽,已经是孩子们放午学的时候,柳坤欲去云横家小坐一会儿,杨自厚和兄弟们及大儿子明文满屋人相送。依云横之建,要留柳坤在这住上一宿再走,而柳坤却说:“明文家都是实在人,又都是好脸的人,我要是在这住上一宿,恐怕老杨大哥再找我吃饭,又要破费,那多不好意思,另外我这一来相看,家里人还都等着听结果呢,就别让家里人着急了,改日来了咱哥两个好好的喝上一顿,聚一聚。”
云横点头,李清华说:“可也是,今天老杨大哥是真豁出去了,这家伙,还整两条鱼,是够破费的。那改日你们哥俩再聚吧。上屋坐一会儿和云横唠一会儿可再走吧。”于是柳坤在云横家坐了没多长时间便推车子出门。走时又来到杨自厚家门口亲自告别。杨自厚、自德、自博、明文、杨福山一家人各个红光满面,出门相送,柳坤握着杨自厚的手说:“大哥,星期日你们哥们都去,咱们哥几个好好喝上它几钟。这门亲事我看基本上成了。”
杨自厚满心欢喜:“那行,等过几天我们就过去了。”柳坤又向杨福山尊称一声:“杨叔,有时间快过去溜达溜达吧,往后上我们那噶的串门去。”杨福山点头说:“放心吧,一定去。”说着挥手目送柳坤上自行车朝西而去,嘴上还叮嘱着:“孩子儿,骑自行车加点小心——”
明文的三个婶婶见酒席已了,锅中和盆里的菜基本上已经被消耗的所剩无几,妯娌三人正准备上炕也吃上一口久违的白米饭和桌上仅剩的少许鲢子鱼,三人和明月、明婉刚刚上炕,准还没用上几口饭,忽然外面噼哩扑通地野马一般,上学的明泽、明君、明臣、明忠等哥几个闯进屋来,哥几个张望了一下桌子上,明泽口中喊了一声:“炖鱼了。”第一个窜上了炕。不待明文二婶让哥几个上炕吃饭,几个人已经接二连三地抢上炕来。
哥几个从外面回来时明便见叔叔大爷们喝得满脸通红,容光焕发,知道家里来了客人,一定有好菜招待。又听自德说:“快点上屋吃饭去吧!”便都飞跑回屋来。这会儿在炕上便如同上了战场一般,筷子交夹,如同刀剑相磕,吃饭激情掺和着嘈杂声,似乎随时可以看见火星飞溅,硝烟升腾。不一会儿听见明婉喊:“你给小妹抢哭了。”“都给我消停的,稳当的吃。”二婶时不时的喊上一句,聊以制止一下桌子上失控的场面。刹那功夫,风卷残云一般,桌子上那条白鲢鱼除了一条鱼刺干净地蹦出了盘子,牺牲在桌子上外,脑袋瓜子分毫不剩地被报销进肚子里。连菜汤都被倒得干净,半盆子大米饭已经盛得干干净净,几个孩子尤显得意犹未尽。
妯娌三人端着饭碗半碗饭未曾吃进去,桌子上便已经“弹尽粮绝”,明文三婶叹了口气:“这家伙,一个一个地都赶上狼了。”二婶喝了一声:“行了,都他妈抢净了,下桌吧。该收拾桌子了。”
哥几个心满意足地下桌,不约而同的说:“大米饭泡鱼汤真香。”明泽叹了口气说:“我还没吃够呢!”说完又拎起桌子上的鱼刺索罗了两口,三婶问:又提溜鱼刺干啥啥?明泽得意地笑着说:“喂狗去。”二婶骂了一句:“有多少能够?都他妈让你给歘了。”老四媳妇苦笑着说:“二嫂三嫂我先回家吃去了,桌子碗你们捡吧!”两位嫂子点头,忙活了一上午,没等吃上两口饭,还得继续捡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