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文又抿嘴笑了笑:“你和明章一样,一听说山上好玩书都要不念。不过还有最重要的一条,就是二婶看你也快长大了,不念书的话就要干庄稼活了,二婶这是要锻炼锻炼你。”明臣点头:“你说的可也对。”哥俩个有说有笑不多时便来到那一派接近三米高的东西走向土坝旁,老早便感觉到水风清凉,坝中间是约一米半深,三米宽的水沟,流水湍湍,自明章上学路过的丰谷村坝上直流到此处,听叔父们说这一趟坝一直修到到小沟村,那里有一江湾活水,此水直接顺江而走。建坝时就地取土,坝两边根底宽约五米米,约有两米深,在坝根向上看,那坝坡也有五米高。
这坝坡已修建有些年月,坝底坡上早已野草丛生,滋生的一人多高的小树时时伫立山坡上下,嫩绿可人。有这沟活水水的滋养,草木分外茂盛,更可观的是抬眸西望,一片草场以明文和明臣脚下为底边边界,呈梯形向西无限延伸过去,足有三里地之遥,望不到尽头,最宽处一里还多。生产队的几十头猪,几十匹马牛在这片大草原般的草场上就简直是江海中的几片轻舟,同汇成画卷的和谐之美。有水有草有山有林,没有人机械化的破坏,这里无疑是野生动物最理想的乐土。于是走几步野山鸡忽地自草间飞过坝坡,行一时野兔突然窜出,不乏苍鹰徘徊头顶,更有游隼傲战天空。耳畔不断蛙声起落,眼中常见异禽翩舞。新生蚂蚱跳上猪背,山雀飞在牛身啄蝇。层层绿涨满双眸,漙漙露打湿脚面。
明臣一见不觉大声惊呼:“妈呀,这么带劲呢?我头一次来。”接着又寻思说:“不对,我以前和你二叔好像来过一次,那时候是冬天,啥也没有。”明文挥鞭一指北面:“看,苞米地那边就是咱屯子。”草场北面边上是一条林带,林带北是庄稼地,隔着庄稼地可看见杨家屯。明臣个子矮,踮着脚看了看,隔着玉米地,一排熟悉的低矮土房出现在眼中,于是点点头:“嗯,看着了,我还以为离家多远呢?”
“没多远,一会就到家。”明文说着将大鞭用力一挥,一声脆响向十几头猪甩去,不待打到猪身上,这一群猪便早已轻车熟路,乖顺地进入草场,啃起青草来。明臣拿着小棍也跟着比划了几下,问明文:“大哥,还干啥?”“啥也不干,上坝坡上躺着去,眼睛标着点猪别和二队的猪掺群就行,没人惊它,它轻易不往别的地方跑。”
明臣一边和明文往坡上走,一边沾沾自喜地说:“行,这活行,明天我还来。”两个人刚来到坡底,惊飞下面觅食的几只山雀,明臣感叹说:“这雀真厚,你说天天放猪能烧雀吃,这你咋不整雀呢?”
明文长出了一口气:“家里真有两盘夹子,我今天也真想带了,昨天豆油洒了你大爷爆炸了,房子没掀起来,今天早上程德旺又来作了一通,我被他们一惊一吓地,还哪有精神头想带夹子。”明臣听了失望不矣,一味地摇头。
不待两个人走上山坡,那山坡上便先闪出一手持马鞭的人来,笑呵呵说:“明文,今天早上程海那老东西带全家人上你家干啥玩意去了,看样子像要打架一样?”
明文一见是西院的邻居——下放到本村的李瑞田的儿子李大柱,明文比他小一岁,两个人一块下地干活,一同在草场放猪放马,算是光腚娃娃,当然今晨在他家周围围观的人也有他父亲一个,李大柱放马出来早,没有在明文家门口太多停留便来到草场放牧。
明文一见李大柱便诉苦一般地说:“可不要干仗咋地,昨天晚上我们和程德功那帮崽子干起来了,这不今天早上他爹领着‘成大王’他们找上来了。”李大柱不屑笑了笑说:“你怕他们干啥?”明臣也接着说:“就是,你怕他们干啥,你那么高个子,完蛋。”
明文看了看明臣显得很无奈说:“你不怕那人家找上来你咋没章程了呢?”明臣不忿地犟嘴:“那是没干起来,干起来你看我怕不怕他们?”李大柱笑了笑对明文说:“你看明臣那么小都不在乎他们,你怕啥玩意,程德旺能吃人咋地?你和明章哥两个咋都那么熊呢?”明文一边上了山坡顶上,一边说:“我也不是熊,就是人家一找上来我心跳得厉害,不信你上学校摸摸明章那心脏去,肯定比我跳得还厉害。”
李大柱摇摇头将马鞭放在山坡上,坐下身来,叹说:“程海他们一家是没碰上茬子,就在咱屯子嘚瑟地章程,到春风镇人家收拾他消消停停的。他连个屁都不敢放。这些年他仗着大儿子程德凯在镇上当官,他才在村里混上个队长当,早些年他家孩子多,和咱们差不多,冬天连双袜子都穿不上,想吹牛逼都轮不上他们。”
明文和明臣听了噗嗤一笑,接着明文揉了揉左肋,哎呦了一声:“这程德功这拳头真硬,確得我肋巴还疼呢?”李大柱看了看明文又不屑地说:“你们打仗竟使那笨劲,打仗你得有窍门,使巧劲,身子灵活,那才能以弱胜强。四两搏千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