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梨的戏腔余音绕耳,周余棠的脑海当中闪过了一丝灵光,好像捕捉到了一段美妙的韵律。 他果断拿出了手机,决定把这一瞬间的美好记载下来。 看着原本开朗的周余棠,突然间沉默,然后拿着手机记录,嘴里还喃喃念着。 曾梨就很好奇。 他在做什么呢? 凑过去一瞧,看到周余棠很沉浸的在手机记事簿里写着: “戏一折,水袖起落,唱悲欢唱离合,无关我 惯将喜怒哀乐都融入粉墨 陈词唱穿又如何,白骨青灰皆我 乱世浮萍忍看烽火燃山河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曾梨手支着下颌,本来想张口说话,终究不忍惊扰,安静的与周余棠并肩坐在一起。 在心里轻轻默念着他在手机里打出的歌词,然后听着他哼唱那苍凉却又美妙的韵律,曾梨仿佛能感受到那种词间传递出来的情绪。 有着七年科班大青衣功底,平时也喜欢听歌,曾梨并不缺鉴赏美好事物的能力。 此时听着周余棠哼唱着从来就没有听过的曲调,心里竟莫名悸动,最终化作一声幽幽轻叹。 “台下人走过,不见旧颜色,台上人唱着,心碎离别歌。” “戏幕起,戏幕落,谁是客?” 周余棠记下歌词后,轻舒一口气。 曾梨眼眸里泛动异彩涟涟,这才开口问道:“余棠,你怎么想到写这么一首歌?” “以前我在央视某个节目里,看到过一个抗战时期的故事。” 周余棠喝了口水,眼神里带着缅怀:“那时候是国家最黑暗的一段时期,日寇入侵华夏,祖国山河破碎。 在一个小县城里,有个很有名气的唱戏先生,被鬼子强行召去唱戏,说是不从,立刻屠光全城,那位先生坦然答应,也就在那天晚上,贡献了他人生最后的绝唱。” “一曲桃花扇,声如天籁,连那些畜牲都为之惊艳...... 然后,唱着唱着,整座戏楼就烧起来了,先生提前封死了门窗,遍地泼油,已是无路可走,那位先生就用这种方式,绝唱一曲,请那群畜牲赴死。” “那后来呢?”曾梨忍不住问道。 “后来啊,畜牲们全死了,先生自己与戏班的成员,也全部都被烧死在楼里,无一人生还......” 曾梨双手托腮,十分动容的静静听着,直至听到了周余棠口中说出的结局,捂着小嘴,眼中已有晶莹闪动。 “唱戏的先生,自知此举必死,在为鬼子唱戏之前,让妻子和儿子远走他乡,然而妻子知道丈夫的心意,将儿子托给丈夫的朋友带走了,自己一个人留了下来,等到戏楼起火,烧红了夜,她一個人流着泪奔向戏楼废墟,为丈夫收尸。” “很多年以后,山河重整,儿子找到了母亲,拆开了父亲留下来旧棉袄的夹层,有那位先生写的一句话,就是歌词里的这句,位卑未敢忘忧国。” 位卑未敢忘忧国,哪怕无人知我。 边上的青衣大美人已经潸然泪下。 世人常说,戏子无义,然而就是这些下九流的戏子,在山河破碎的关头,一腔孤勇决绝,慨然舍生请禽兽赴死。 这是大义。 周余棠只是寥寥数言,勾勒一个故事的大致轮廓,但她仿佛能看到那一夜举火烧天的戏楼。 台下火起,遍地豺狼禽兽惊慌失措,台上的先生,悠然挥动桃花扇,风华绝代。 戏腔已开,未到曲终便不停止,先生不是唱给豺狼听,他是为了自己沉沦的家国,献出最凄美的绝唱。 周余棠揉了揉有些湿意的眼角,感慨道, “我是听梨姐你的唱腔,突然想到了这故事,才有了这首歌,以后如果有机会,我想把这个故事拍成电影。” “电影?” 周余棠天马行空的想法,再次让曾梨心里大为震惊。 “你不觉得这是个很值得一看的故事么?” 周余棠眼神望着远方,笑容灿烂:“如果有机会,我想让这个故事,被更多人看到。” “当然,得再过几年,现在条件还不太成熟。” “余棠,我相信你,一定会成功的。” 曾梨很坚定的点了点头,看着那线条清晰冷峻的侧脸。 他的眼眸深邃如星辰,仿佛能温柔杀人。 两个人坐着聊了会天,说起了周余棠的这首新歌。 “梨姐,你觉得怎么样?” “流行音乐融合了戏曲风格,听起来非常有感觉。” 曾梨如实道。 “嘿嘿,梨姐你是有眼光的。” “如果不是你,我还不知道历史的角落里,有这样动人的故事呢。” 曾梨语声幽幽道。 听周余棠说完了那个故事后,这首还未完成的歌,便让她觉得前所未有的惊艳。 “等回头我把词曲修整完毕,梨姐你来唱。” 周余棠双眼里笑意浓重。 “啊?我唱?” 曾梨那张清丽的小脸,略微有些错愕。 “我想,也只有你,才能唱出我想要的那种感觉。” 周余棠脸上带着一抹轻描淡写的笑意。 曾梨没有说话,低头不敢看身边这个男人。 她的心里,却好像是平静的湖水里投入了一颗小石子,泛起了一圈涟漪。 ………………………… 事实上。 周余棠早就创作过歌曲了。 跟《想见你》同名的歌曲《想见你想见你想见伱》,跟小说一起,全部都发在了个人博客里,不过只在小范围传播,也没有多大的关注。 这也正常,毕竟周余棠是作者而不是专业的歌手。 他准备到时候把《想见你》这首歌作为电视剧的插曲跟片尾曲,这绝对能算是一首质量精良以上的好歌,还能完美契合剧情。 这一天观景下来,十分尽兴,等回到市区的时候,都已经过了饭点。 周余棠带着曾梨找了家开了有些年头的老饭馆,一起吃了顿晚饭,就是普普通通的当地家常菜,倒也有滋有味。 然后两个人就在市区中心闲逛,其实盐城还没有规划发展起来。 晚上并没有太多的娱乐活动,路上行人稀少,两人就是随意散散步,感受着拂过树梢夜晚的凉风,顺便聊聊天,偶尔牵牵小手。 开始曾梨还有些抗拒,后来也就随他了。 周余棠也不是一直牵着她的手不放,就是偶尔过马路拉着她,一会儿就松开。 漫无目的的闲逛,聊工作聊生活,无话不谈,直到天色已晚,才准备回酒店,曾梨明早还要赶飞机回京城。 回程路过一个广场的时候,看见有个小女孩提着个小花篮在卖花。 这小女孩还戴着红领巾,逢人就上去问,也没啥人买,毕竟这年头大冤种还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