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是煎好了。”
回过神的雪茶立刻垂首说,“奴婢这就过去厨房催一催。”
她匆匆退下。
苏湉仍是盯住陈行舟,紧抿着唇。
陈行舟一笑:“怎么不问问我查到些什么?”
外面秦嬷嬷一句一句的求情,在他耳中,似如鸟叫蝉鸣,不值一提。
“麻烦。”
苏湉噘着嘴说,“一旦问了,难免多想,一旦多想,便不得消停,麻烦。”
出乎意料的回答。
却有趣。
陈行舟很喜欢苏湉的这个回答。
因而他未向她解释,又问:“这么相信我?”
“是相信王爷心里有我。”苏湉瞬间眉眼弯弯,“王爷心里有我,便舍不得我受委屈、受欺负,便容不得有人对我不利。只要王爷喜欢我,自会偏爱我。”
换言之。
在她看来,做不到这些也谈不上什么真心、什么喜欢。
陈行舟起身道:“我出去看看。”
“待会儿若她们将药端来,你要乖乖喝药。”
“好。”
苏湉跟着起身,上前奖励般亲亲陈行舟的脸颊,“王爷去吧。”
陈行舟从里间出去了。
没多久,院子里恢复之前的静谧。
云苓从廊下进来,望一望院子的方向,低声问:“小姐不管这件事吗?”
“其实出手管一管也不坏的。”
在云苓看来,自家小姐初为睿王妃已遭人挑衅,合该借此机会来个下马威,杀鸡儆猴,叫底下的人往后轻易不敢生出不该有的心思才好。
坐回罗汉床上的苏湉单手托腮望着窗外风景:“有王爷在呢。”
“王爷会处理好的。”
云苓想起侯夫人交待过的那些话,劝道:“但小姐如今是王妃,是睿王府的当家主母,往后府里许多的事情需要小姐管,也不可能像这般事事倚仗王爷。”
苏湉一笑:“这是娘亲教你的罢?”
“我和王爷是夫妻,我的事就是王爷的事,王爷不会不理的。”
“可……”云苓迟疑说,“方才那个嬷嬷是王爷的乳娘,奴婢、奴婢担心此事被轻轻揭过,反叫那些人更不知好歹。”
苏湉笃定道:“不会的。”
她捧起茶盏又喝得一口陈行舟为她倒的茶水,“若王爷不喜欢我,我若须得为此担心,可是王爷喜欢我,所以不必自寻烦恼。”
顿一顿,苏湉问云苓:“假使王爷执意要包庇那个人,我去管又能如何?”
云苓被问得语塞。
若是那般……无疑会和王爷起争执,最终或为夫妻感情妥协,或花费时间精力叫那人付出应付的代价。然而无论是哪一种情况,都有几分不甚痛快的意思。
终究是和真心疼爱自己的人做夫妻才好,否则更问题重重。
苏湉感慨着,记起明日回门,交待云苓:“熏香一事明天暂勿告诉娘亲。”
“我和王爷能处理好这件事。”
“便不叫爹娘操心了,若需要娘亲帮忙,我自会和娘亲说的。”
云苓应下苏湉的话:“是,奴婢明白。”
说话之间,雪茶用黑漆木质托盘端着冒着热气的汤药进来。
“小姐,药煎好了。”
雪茶将药碗动作小心端到苏湉面前。
苏湉接过她递来的瓷勺,看着黑漆漆的药汁,深吸一口气,但没有如从前吃药时那样磨蹭,而是一勺一勺慢慢喝起药。汤药很苦,可她答应过王爷,不能食言。
她这么乖,待会王爷回来,得让王爷表扬她,奖励她。
苏湉做出决定,喝药的动作愈发快了些。
另一边。
陈行舟让秦嬷嬷去见丫鬟杏儿。
幽暗房间里传出一阵阵又哭又笑夹杂着求饶的声音。
秦嬷嬷一惊,陈行舟已淡淡吩咐:“开门。”
周通将门打开,站在门口的秦嬷嬷看清楚房间里的景象:杏儿此刻被绑在一张小榻上,鞋袜已被褪去,而一只羊正在卖力舔舐她涂满蜂蜜的脚心。
折磨人的法子很多。
用这法子对付杏儿这个丫鬟,是因想她之后或还有用处,而这个法子不会留下任何伤口。
笑声、哭声以及求饶声皆是从杏儿口中发出来的。
脚心痒意持续传来,她止不住笑,却笑得痛苦,涕泗横流,没办法不求饶。
纵使才过得一个时辰,杏儿早已狼狈不堪,发髻凌乱。她艰难分辨清楚站在门口的人后,连连哀求道:“王爷,奴婢知错了,奴婢当真知错了。”
那羊仍在舔着杏儿的脚心。
她说得几句话,又是大笑不止,笑声里全无快乐之意。
秦嬷嬷见外甥女这幅模样,着急对陈行舟跪下去,一磕头说:“王爷,老奴求求王爷,再这样下去当真要出人命的,求王爷开恩!”
陈行舟没有看秦嬷嬷。
他眸光冰冷,语气也冷:“让她亲口告诉你,她究竟受何人指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