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湉认真思索过几息时间,摇摇头回答说:“这些差不多够吃了。”
陈行舟:“好,那我们先揭盖头。”
“嗯。”
苏湉颔首,垂下眼,坐得比方才更笔直端正。
一杆小金秤轻轻巧巧将红盖头挑开。
眼前终于变得明亮,苏湉顿一顿,徐徐抬眼,去看陈行舟。
陈行舟的视线也落在她的身上。
一身大红嫁衣的小娘子坐在一片红艳艳的光影中,脸若芙蓉,眉目如画。
别样的明媚动人轻易将周遭一切映衬得黯淡。
他忽然明白陈长敬费尽心思折腾出一桩桩蠢事的原因。
两相对视,陈行舟一笑,搁下手中小金秤,继而冲苏湉伸出手。
苏湉也扬着嘴角将手放在他的掌心。
他们在桌边坐下。
一把小金剪在两个人手中交换,各自剪下一绺青丝,然后绾在一处。
苏湉把绾在一起的乌发塞进绣着鸳鸯纹样的香囊妥善存放。她甜笑说:“愿我和王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今后便如同梁上燕那样,年年岁岁朝夕相伴。”
陈行舟含笑为两人各斟满一杯酒。
他将其中一只酒杯递给苏湉,随后齐齐举杯,手腕相扣,交杯酒也饮尽。
酒杯搁下,陈行舟起身说:“你先歇一歇,我很快回来。”
知道前厅有许多客人在等他喝酒,苏湉点点头:“嗯,王爷去吧。”
于是,一袭大红喜袍的陈行舟又出去了。
他前脚离开,后脚雪茶和云苓进来房间服侍苏湉沐浴梳洗。
压迫苏湉大半天的沉重凤冠被取下。
苏湉轻吁一口气,脖子不舒服,肩膀也一阵酸痛,她吩咐雪茶帮她按摩。
“今天才知成亲是个苦差事。”
她趴在小榻上,低声感叹,“让我再来第二次,我是不愿了。”
云苓听言,连忙道:“大喜的日子,小姐可不能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小姐和王爷一定恩恩爱爱、甜甜蜜蜜,自不会有什么第二次。”
“对啊对啊。”
雪茶也附和说,“若叫王爷听见,指不定王爷要伤心难过的。”
苏湉笑:“我随口一说,哪儿要这样紧张?”话音落下,顿时两道幽幽怨怨的目光投到她身上,她忍笑改口,“好,不说不说,我收回来。”
迟一些,一样一样吃食送至房中。
大多是苏湉之前和陈行舟说过想吃的佳肴,有几道则是陈行舟做主添的。
饥肠辘辘的苏湉吃饱喝足,靠在罗汉床上歇息,别样惬意。
乃至沐浴时,整个人舒舒服服泡在热水里,便困意汹涌,哈欠连天。
陈行舟没有回来,苏湉想等他,是以沐浴之后一直勉力强撑不睡。只得知宾客太多,陈行舟一时半会回不来,她没有能撑过满身疲乏,最终靠在床头睡着过去。
亥时一刻。
应酬结束以后,先沐浴洗去满身酒气,陈行舟才回到房中。
阻止要将苏湉喊醒的云苓和雪茶,他只示意她们退下。
陈行舟立在床榻旁看一看苏湉。
洗去脂粉的一张莹白小脸孔,如娇嫩的花朵。
手指轻抚苏湉的脸颊,陈行舟笑一笑,挥手放下帐幔,同苏湉一道睡去。
……
苏湉这一觉睡得很沉却不大安稳。
睡梦中,在她面前始终有一堵墙,任凭她怎么推都推不开,怎么逃都逃不过,且那堵墙是有些温暖的,触感坚硬中又有两分柔软,诡异至极。
苏湉挣扎着从梦中醒来。
睁开眼睛,望见的是微微敞开的衣襟,以及衣襟下的肌理分明的坚硬胸膛。
她微怔,反应过来自己昨天和陈行舟已经成亲了。
眼前的人是陈行舟,她在他的怀抱,梦里的那堵诡异的墙有了答案。
什么……时辰了?
不知自己睡得多久、不知为何没人喊醒她,苏湉茫然抬眼,又对上陈行舟带着笑意的一双眸子。
“早。”陈行舟手指挑起苏湉的一缕发丝漫不经心把玩着,语气慵懒道,“现在是辰时。不知王妃这一觉,睡得可还好?”
辰时?!
陈行舟的话使得苏湉大惊失色。
目光一时投向帐幔外。
依稀辨认得出,金灿灿的阳光正从雕花窗户照射进来。
是……
第二天的上午……
她和王爷的新婚之夜,他们的春宵一刻值千金,被她随随便便睡过去了。
甚至可能怎么喊她,她都醒不过来。
苏湉双手捂住脸,既无地自容,又欲哭无泪。
她懊恼中说:“王爷,对不起……”
“不必道歉”
陈行舟拉下苏湉捂住脸的手,放在唇边,落下一吻,“现在也来得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