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司机,千万别动手。”
章师傅进到车间里,看到手榴弹的手柄已经被拆开了,顿时吓了一跳。
“老章,一惊一乍的,干什么,真想让我把车间炸了?”李爱国手抖了下,皱着眉头道。
“你李司机.”章主任还想什么。
牛部长上前拦住了他。
“武装部办事儿,你别掺和。”
武装部在这年月的机务段里算是比较特殊的单位了,下负责段内治安问题,上负责职工思想评估。
并且武装部里的都是大老粗。
一般的车间领导,都对他们敬而远之。
“可是,这是手榴弹啊,牛部长,这太危险了。”章主任有些胆怯道。
牛部长拍拍他的肩膀:“你放心吧,我们两个刚才在外面,已经将保险拆下来了。
这玩意现在你就是踹它一脚,它都不带炸的。
再了,不就是拆个手榴弹吗,有什么危险的。
当年老子在战场上,还修过手榴弹呢!”
章主任:“.”
那玩意能修吗?
当然,他此时已经顾不得这些了,只要手榴弹没有危险,就可以了。
李爱国将手柄内的配件全部拆掉,留下弹体,然后从兜里摸出一张图纸,递给了章主任。
“主任,还得麻烦你找几位师傅,帮忙焊制一个尾翼。”
“尾翼?”章主任看看图纸,似乎想到了什么,脸色顿时变了。
这玩意好像有点了不得啊!
只不过既然有牛部长跟着,肯定是得到上级批准的,他便点点头道:“行,材料齐备,我马上安排师傅们干活。”
就在李爱国为制造rpg而忙碌的时候。
位于京城郊区的看守所那扇大铁门缓缓打开。
一个肥胖的身影,艰难地从铁门里挪动出来。
她手里抱着被子衣服,脸色蜡黄,头发乱糟糟的,浑身散发出一股怪味,就像是生过一场重病。
“周雀,你出去以后,一定要重新做人,千万不要再干那种欺压百姓的事儿。”
身后,一位管教打扮的女同志,站在那里看着周雀,心中一阵唏嘘。
这女人是原粮站站长马鹿的媳妇儿。
马鹿因为贪墨粮食,欺压老百姓被抓了。
虽然马鹿把一切事情都揽在了自己身上。
周雀也得担负知情不报的罪名,被判了三个月。
靠着马鹿,周雀能吃香的喝辣的。
但是现在嘛.只能喝西北风了。
这些人好好的日子不过,为什么要贪污受贿呢!
管教心中一阵唏嘘,又叮嘱道:“周雀,我们跟火柴厂联系了,你明可以去火柴厂先当临时工。虽然你男人被判了三十年,伱儿子被判了二十年,但是日子还得往下面过嘛。”
“谢谢管教。”周雀就像一个木头人,冲着管教鞠了个躬。
然后抱着被子衣服踉踉跄跄的走了一段路。
她突然停了下来,将衣服扔在地上,在里面翻找起来,当到那两根鞋带的时候,她喜极而泣。
自从进到看守所里,腰带就被没收了。
后来释放她的时候,腰带莫名其妙的失踪了,那可是真正的牛皮腰带啊。
夹拉着裤子走路,实在是太难受了。
周雀把两根鞋带子系在一块,做成一根腰带,系在了腰间,这才恢复了往日的精神。
这的空气特别清新,她只觉得呼吸舒畅,跨步格外高远,全不在意路旁的观众,昂首离开了看守所。
仿佛那根腰带,把现在狼狈的她,跟以前那个体面的站长夫人,重新绑在了一块。
周雀乘坐大气包公交车回到了位于西直门附近的粮站家属院。
看守所里不是人待的地方儿,她需要回家好好睡一觉。
刚进大院。
周雀就被邻居王大嫂拦了下来。
“呀,周雀,呀呀,你怎么回来了?”王大嫂惊呼道。
周雀?
这老婆子的丈夫是粮站的干事,这老婆子以前见到她,总是尊称她一声周姐。
现在竟然直呼其名了。
要是搁在以前,周雀早就一记耳光甩了过去。
现在想起自己的身份,却只能勉强挤出一丝笑容。
周雀道:“我的事儿没那么严重,上面鉴于我表现好,已经对我宽大了。”
“老王,我有点累了,想回去休息。”
着话,周雀就想离开,却被王大嫂拦住了。
“周雀,回家?你家在哪里啊?”
“这不是我家吗?”周雀指了指前面的一栋筒子楼。
马鹿身为粮站站长,在二楼拥有一套两室一厅的房子,也是家属院里最好的房子,地板上铺着水磨石呢!
噗嗤,听到这话,王大嫂讥笑道:“你家那位大站长犯了事儿,被抓了,也被粮站开除了,上面已经把你家的房子查封了。”
周雀面前一黑,差点晕倒过去。
家就这么没了?
她喉咙眼里挤出一道气愤的声音:“他们做得实在是太过分了!那可是我家的屋子,他们凭什么!”
“周雀,你是不是装傻啊。你家那口子贪了五千多块钱,让咱们粮站在全京城都出了名。现在我家老王出门,都觉得抬不起头。你还想住在这里,简直是痴心妄想!”王大嫂的眼中迸发出愤怒的火光。
粮站职工的待遇很不错,除了工资外,每个月还有五块钱的补贴。
因为马鹿的事儿,全站职工不但都得写检讨,补贴也全取消了。
这帮子靠工资吃饭的职工能不恨马鹿吗?
大院里住的都是粮站家属,听到动静也都围了过来。
看到以往那个趾高气昂的站长夫人现在的狼狈样子,他们心中没有一丝同情。
当初周雀仗着马鹿可是没少欺压大院的住户,现在人家自然要有仇报仇,有怨报怨。
“周雀,就你家干的那点破事儿,丢尽了我们粮站的脸。”
“这里已经不是你的家了!”
“现在你赶紧滚出去。”
看着以往那些对她笑脸相迎的住户们,此时竟然敢对她指手画脚,周雀顿时愤怒了。
“你们这帮老东西,竟然敢骂老娘,老娘也不是好惹的”
周雀挽起袖子,要教训那帮老婆子。
哗啦。
话音未落,也不知道哪个大娘泼了一盆洗菜水。
周雀被劈头盖脸的浇了一身,成了一只落汤鸡。
一个白菜叶子从头发上滑落下来,周雀恶心得差点吐出来。
“你们.”
话音刚落,又是一盆子洗菜水泼了过来。
周雀吓得连连后退。
更让她害怕的是,那些住户们纷纷抄起了棍子。
周雀只能踉踉跄跄的跑出了粮站的大院。
走在大街上,她气得牙齿咬得咯咯作响。
“都是一帮势利眼,见我家马鹿失了势,竟然敢欺负我!”
“马鹿,儿子,要是你们还在的话,他们怎么敢对我这样.”
“都怪那个该死的李爱国!”
此时已经进入寒冬,衣服黏湿在身上,一阵冷风吹来,空气像利刃一样刺骨,周雀忍不住打起了哆嗦。
她抬起袖子擦擦脸,咬着牙道:“李爱国,我跟你没完!”
在周雀看来,要不是李爱国“无事生非”,非要跟他儿子过去,马鹿也不会被拉下马。
她也不会被关几个月,现在也不至于无家可归,更不至于被住户们欺负。
要是一般的女人,此时已经开始想办法谋出路了,比如去火柴厂当临时工。
但是别忘了,周雀的表哥是张德全,在解放前加入过青帮,当了个头目。
还当过伪政府的保长,手下养了几十个打手,横行桥三十年。
周雀也心狠手辣着呢,决定要搞掉李爱国。
她花了一毛钱雇来一辆倒骑驴。
半个时后,周雀出现在城郊的一个胡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