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阵狂风吹来,阴森森的树木在风中摇曳,仿佛是无数只鬼影在起舞。
李爱国不再跟候有德废话,冲着那些保卫干事们挥挥手。
早就等在旁边的周克,带着保卫干事们冲到棺材旁边。
“都别动,你们全都别动!”
候有德没有想到,李爱国竟然不讲武德,仗势欺人。
一股凉意从脚底板直窜后脑勺,他大步冲上去拦在棺材前面。
“这里面可是我的至交老友啊,咱们老京城的规矩,棺材钉一旦夯上,谁也不能开棺,要不然.”
话音未落。
旁边就传来一道冷哼:“竟然敢搞封建迷信,等会你的罪状又多了一条!”
周克和那些保卫干事们本来被候有德吓唬住了,手头也慢了几分。
听到李爱国的话,顿时化作唯物主义战士。
他们积极性被充分调动起来,冲过去,解开了绑在棺材上的麻绳子。
候有德见此情况,清楚要大难临头了,只能做殊死一搏。
连忙跟几个儿子还有媳妇儿使眼色。
“哎吆吆,你们这帮杀千刀的啊,竟然要开棺,伱们就不怕倒霉吗?”
一个身材臃肿的老婆子踉踉跄跄的从人群中冲出来。
趴在棺材上大声咒骂:“你们这帮丧尽天良的家伙,这辈子吃不上四个菜。”
“特别是你这个瓜蛋子,天生就是属黄瓜的,欠拍!后天属核桃的,欠捶,找个媳妇属螺丝钉的,欠拧!”
不得不说,侯家老婆子的战斗力还是很强的。
要是此时添加一些动画背景的话,李爱国似乎看到她的嘴里面正喷出不少螃蟹、鱼虾之类的小动物。
只是想靠这种下三滥的方式,来阻止保卫干事们办事儿,简直是可笑。
“啪!”
甩出一嘴巴子。
侯家老婆子一辈子养尊处优,当姑娘的时候是大官的幼女,出入有人伺候。
嫁了人,丈夫是大绸缎商,穿的是绫罗绸缎,吃的山珍海味,出门都是坐轿子。
哪里受过这种委屈。
当时就捂着红肿的面颊不敢吭声了。
这帮泥腿子可是真敢动手的。
周克冷着脸说:“把这婆娘给我捆上。”
两个保卫干事冲上前,用麻绳子将侯家老婆子的手绑上,嘴巴里塞上棉布条子。
老婆子差点噎死过去,直翻白眼。
侯家的几个儿子本身就是怂包蛋。
见老婆子被三下五去二就被收拾了,现在都站在旁边连动都不敢动。
周克带人将棺材上的绳子全部砍断。
李爱国走过去,从腰间抽出一把榔头,拔掉棺材上的钉子。
黑漆棺材在昏黄灯光下的映衬下散发出几分可怖气息。
作为一个唯物主义战士,开棺是必修课程。
猛地一踹。
棺材板滑落,撞在地上,发出沉重的闷响声。
这响声就像是一道丧钟,在候有德的心头回响。
棺材内。
躺着白嘉山的尸体。
他面目青肿,双眼张大,很是吓人。
那帮保卫干事都有些害怕,不由得后退了一步。
周克大着大着胆子,掀开搭在尸体上的老被,往尸体下面摸去,却只摸到了棺材底。
“爱国哥,棺材里除了什么都没有,现在该怎么办?”周克的脸色大变。
开棺本来就已经将事情闹大。
现在还没有找到证据,肯定会有大麻烦。
候有德趁机从旁边跳出来,指着李爱国的鼻子说道:“小子,我一定会让工商联投诉你们。你是.”
“爹,他就是机务段的火车司机,上次我被关押,就是他搞的鬼。”侯炳昌趁机说道:“陈雪茹,你未来的儿媳妇儿,也是被他抢走的!”
“一个小小的火车司机也敢在我面前造次,明天天亮,你就会.”
候有德话音未落,剩下的声音就哽咽在了喉咙里面。
因为他看到李爱国竟然拎起榔头,朝着棺材前板下面砸去。
“你,你要干什么,快住手啊!”候有德神情慌张起来,冲上去想要拦住李爱国。
他还没到跟前,就被三四个乌黑枪口怼着,只能又后退两步,不甘心的站到一旁。
周克也意识到不对劲,看着李爱国说道:“爱国哥,这里面难道藏了东西?”
“鲁大师说过:门留三,房留四,棺要七尺三,你看这幅棺材有多长?”
棺材是用枣木制成的,榔头夯在上面,只能留下一道白色的豁口。
李爱国手反倒震得有些发麻,趁机休息一会。
“七尺三这玩意最少有八尺!”周克虽不懂棺材,但是还是看出了异常。
棺材板的厚度要远超过二十公分,好像是故意做的夹层。
只不过木匠的手艺很高明,没有留下丝毫缝隙,要是不注意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只是
周克接过李爱国手里的榔头,继续猛砸,边砸边问道:“鲁大师是谁?我咋没听说过这个名字。”
“那可是位了不得的人物,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上炕认识娘儿们,下炕认识鞋。三教九流,无一不知,风俗人情,无一不晓哇。”李爱国竖起大拇指。
周克:“.”
他总觉得李爱国是在忽悠人。
棺材虽结实,在七八个保卫干事的轮番敲击下,还是很快被凿出一个大洞。
哗啦。
二十多根小黄鱼从棺材里掉落出来。
金灿灿的光芒,几乎将人的眼睛都晃花了。
噗通,见此情形,候有德脚下一软,瘫坐在了地上,脸色顿时薄如白纸。
“完了,全完了!”
随后,保卫干事们又从棺材里翻出各色珠宝二十多斤,小黄鱼三十多根,还有各种古玩字画二十多件,其中不乏国宝级的古董。
可以预料得到,这批古董一旦运出去,肯定再也拿不回来了。
就算是兔子长成了大叽霸,要想将属于自家的古董找回来,也会被那帮黑心商人狠狠讹上一笔。
候有德为了一己私利,竟然干出背弃祖宗的事情,实在是太可恶了!
燕子此时也是满腔怒火,挥了挥手,直接让人把候有德和侯家的人全部带走。
铁拳捶下,犹如雷霆。候有德和侯炳昌几人面对乌黑的枪口,不敢做任何抵抗。
卡车和吉普车重新启动,雪亮的灯光穿透了浓厚的夜幕。
听到轰鸣声,看到侯家人被五花大绑押上卡车,一直呆愣在旁边的张主任这才算清醒过来。
心中不免有些发慌。
刚才他可是客观上帮侯家打了掩护,要是追究起来的话
就在这时候,面前出现了一根烟,顺着那张结实的手臂看去,张主任看到了那张充满微笑的脸。
他连忙接过烟,道了一声谢,“是雪茹当家的啊。”
刚才虽没发生战斗,但是唇枪舌战勾心斗角,强度一点都不弱于舞刀弄枪。
李爱国此时猛地松懈下来,倦意用上来了。
递出烟后,他打个哈欠也掏出根烟,正准备点上,张主任抢先一步,划着火柴拢着手帮他点上。
两人蹲在那里,看侯家的人像装猪崽子似的,被扔到装到卡车上。
张主任一直想请李爱国帮忙求情,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吭哧了半天也没说出一句囫囵话。
李爱国倒是不着急,抽完烟站起来就准备走。
张主任此时有些慌张,连忙拉着他的胳膊,神情祈求:
“爱国同志,没想到候有德竟然是隐藏起来的坏人。我身为街道办主任,犯了经验主义错误。等明天上班,就亲自向上面写检讨承认错误。”
李爱国故作诧异道:“检讨?张叔,我家雪茹前几天在大前门机务段暗自调查侯家的事情,不是得到了你的批准和协助吗?
这次能顺利抓到候有德,您功不可没。
为什么要做检讨?”
“陈雪茹暗自调查,有这事儿吗”张主任呆愣住了。
直到烟头燃尽烧到了手指头,才算是清醒过来。
在这冰冷的夜里,他感觉到身上突然暖呼呼的。
张主任顾不得疼痛,拍着脑门子说道:“你看看,真是年纪大了,这么重要的事情我竟然忘记了。”
“候有德数次阻拦街区裁缝铺公私合营,我早就觉得不对劲了,所以叮嘱陈雪茹同志暗中调查。”
“对对对,一定是这样的,我真是忙糊涂了。”
张主任悬在半空中的时候,猛地落了地,感觉到天一下子亮了。
陈雪茹在大前门档案室调取出身成分档案,确实经过张主任的批准。
只不过借口不同罢了。
欣喜过后,张主任冲着李爱国点点头:
“当然,这件事最大的功臣还是陈雪茹同志,陈雪茹同志前阵子的扫盲工作干得不错,现在又立下了大功。
我回去后,马上撰写申请材料,早日让陈雪茹同志转正,这样才能更好为街区老百姓服务。”
果然,这些搞街道工作的,都是八面玲珑之人。
其实这次之所以要帮张主任,并不完全是为了陈雪茹。
要想帮陈雪茹转正,李爱国有一万个办法。
只是感觉张主任这人还算正直,只所以会上候有德的当,要是为了尽快完成工作。
要是张主任彻底摆烂,去鸽市上淘架望远镜去观测月亮,当街道办天文家,那肯定不会上侯家的当。
要想干事,就可能犯错误。
所以不能一棍子敲死。
李爱国回到吉普车上,燕子笑道:“我还真有点羡慕你媳妇儿了。”
“既然羡慕,你就赶紧结婚,也找个男人疼你。”李爱国说着话启动吉普车。
一脚油门踩到底,吉普车呼啸而去。
燕子扭头看看那张坚毅的面孔,心中微微叹息了一声。
夜晚的石景山气象站灯火通明。
风球在狂风的吹动下,呜呜呜的作响。
候有德被送进羁押室内,也缓过神来,对携带金银珠宝离京出海的事情抵死不认。
谎称那些金银珠宝是祖上传下来的,害怕被人觊觎,所以想捎回老家藏起来。
两者的性质截然不同。
候有德在痛哭流涕的忏悔一阵后,又口口声声要找大领导告状。
就在这时,李爱国将张裁缝带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