杲杲冬日出,照我屋南隅。 屋檐下,贵飞懒汉躺在竹椅上,享受着冬日暖阳,悠闲惬意。 自从臭小子高考完后,家里总算恢复正常了。 但,臭小子就不一定完全正常。 这会蹲墙角,拿把借来的刨子,卖力招呼一块松木板,木花乱飞。 贵飞懒汉看得特稀奇。 还有模有样呢,不记得他学过这手活计啊。 “你做啥呢,忙活一上午?” “没长眼?” “对木工活感兴趣了?” 贵飞懒汉来了兴致,格外支持这个方向,瞅着有点天赋,做木匠好啊。 不用种田捣土。 只要本事过硬,出去一天至少是一块钱,回来上交大队5毛钱买工分。 满工分!年底分红一分不能少。 每天还落5毛。 贵飞懒汉在心里掰算,一天5毛,一月15块,一年……我滴个乖乖! 整整二百呀喂! “建昆,学木匠,就学木匠!” 我学你二大爷。 李建昆懒得鸟他,继续忙活。 一天后,一个精致小木匣就此成型,也就少层油漆,还上了合页呢。 小王家薅的。 早上二姐出工前瞧见,想要过去,装女儿家的小物件。 这货没给。 赶明儿再做一个就是。 这匣子等着用。 早说过,他可是个老手艺人儿。 什么腾鹰之流,那都是弟弟。 上午猫在房间,把该组装的组装好,完了提上篾刀,到后山上砍了根毛竹背回来。 “你到底干啥呀,又想学篾匠?” 贵飞懒汉坐不住了,打算好好做做他的思想工作。 年轻人爱走歪路。 蔑匠不行啊,不吃香,窝家里编個竹篮竹筐的,卖不了几个鸟钱。 木匠就不一样。 谁家新人结婚不打几样家具? 死了还得制棺材呢。 请过去就得管饭管烟,逢人要喊声师傅。 “建昆哪,你听我讲,不说别人,跛子爷家的二小子你总知道,人家就是木匠,隔三差五躲起来吃肉哩……” 耳边像有只苍蝇在嗡。 又不能一巴掌拍死。 李建昆自顾自忙活,拿锄头在屋头刨了个坑,完事回屋里取出一把漆包线。 “你哪搞的电线?这是干嘛,咱屋又没电?” 整个清溪甸大队,只有大队部通了电,还是费老大劲,从镇上牵来的一根细线。 贵飞懒汉凑过来,蹲在旁边咂摸。 “哎呀你个败家子啊,这么好的电线就叫你给毁了!” 只见这货拿把小刀,将好生生的漆包线油漆刮花,遂弄成一个再也无法还原的网状,找来碎布条,绑在毛竹上。 接着把毛竹竖起,插进刚挖的坑里,埋好。 拿着漆包线另一端,回屋了。 “干啥都不知道。” 贵飞懒汉挠了挠脑壳,决定一探究竟。 房间里,李建昆把天线接进木匣子,带上耳机,略微调整一下……呲呲~ 嘿,有了! 遂在条凳上坐下,背靠墙壁,眯起眼睛,陶醉起来。 久违的语调啊。 只有在这个年代才能听到。 日后的人应该都有这种感觉,怎么七八十年代主持人声音怪怪的呢? 不是怪,是激昂。 时代的需要。 这年头播音员干得最多的活儿,就是传播利好的政策、胜利的成果。 会刻意去发声,使其更嘹亮、尖锐,才配得上那种情绪。 讲道理,代入感很强不是吗? 让人心潮澎湃。 贵飞懒汉在门口一脸神奇。 耳机他知道啊,怎么还摇头晃脑的,难不成里面能有声? 不可能! 绝不可能! 家里电都没有! 他蹑手蹑脚走过去,弓着腰,把头往耳机旁凑啊凑的,越来越近…… 李建昆猛地睁眼,吓了一大跳,“你干嘛!” 就说有什么异物在靠近自己吧。 “你听啥?” “听歌呀。” “哪来的歌?” “耳机里的呀。” 我信你个鬼! 欺负你爹没见识? 我就读个私塾也比伱个破高中强! 贵飞懒汉来了火气,一把薅过耳机一头,往自己耳朵里一塞。 嘎! “岭山开遍哟,映山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