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关系……我一个人也会继续我们的事业。到时候,我一定会在海神岛给里立一块碑,最后一定会来找你,不管是人间还是天上……她轻轻默念着,心脏在情绪之澜和武魂颤动中剧烈跳动,让她胸口起伏,整个人都仿佛摇摇欲坠的细弱架子。
……
在另一个地方,千仞雪不再是摇摇欲坠,而是已然在昏迷之中,浑身都是血迹,在坍塌的圣殿前,仰面躺着。
幸而,是光正抱着她。他,同样,满身的鲜血;虽然大多来自那些已然倒在他剑下的对手,但身上的道道创痕也让他急剧地迈向虚弱。
“不行,不能在这里死战下去。”光正一咬牙,已然不多的魂力再度凝聚,无数把光剑环绕着他,来回飞旋,两大帝国的魂师和官兵一时都不敢近前,而远程释放的魂技在光剑的回旋中化为乌有。
“追!”帝国和大宗的头头脑脑们嘶吼着下令;有些只是杀红了眼;而另一些,虽然仇恨蒙蔽着双眼,但却清楚地看到,光正在释放魂技时身体的一哆嗦。
他们甚至可以想见,那张因成就光元素守护使而让世人看不清楚的脸上,在这无力起飞而只能起步的用力当口,一定也闪过了痛苦而狰狞的一瞬。
他们追不上光正,却也不会被拉开太远;而从侧翼涌来的援军似乎无穷无尽,不断地扑向那浑身围绕着光环的男人,只是次次都差之毫厘。
但每一次袭击,都带来一次灵活的规避;而精巧地机动,也意味着早已伤痕累累的身躯又被撕裂一次。而被拦截下的飞沙走石与各色魂技,也不停消磨着光剑护身阵。
终于,他吐出一口鲜血,金光闪闪的剑阵消失不见。好在追兵也比刚才远了些,他继续大步奔跑着。
距离永远只是不可信的相对的东西;在标枪射程之外,弩炮依然呼啸而至;在魂宗魂王们力所能及之外,武魂真身之后的魂技依然接踵而至。
他亮出了背后的真天绿翼,这在战斗中已然折断、褪色的外置魂骨。
羽翼硬生生地抵御着来自后方的侵袭;只是挡着风,让他的步伐更加沉重。
脚步声和喘气声中,光正突然听到熟悉而虚弱的声音,感到怀中一阵异动:“我……嗯……我现在在哪儿?”
他柔声回答:“在世界上最安全的地方。”
千仞雪惺忪地继续问道:“哪儿?”
她努力回忆着刚才发生了什么。疼痛只留下了若干碎片:坍塌的圣殿,扎入羽翼的三叉戟,无数沾毒的弩箭和矛头,一柄柄黝黑人脸下巨大的铁锤。
然后她听到了回答:“我的怀里。”
千仞雪稍稍翻身:“你还是你啊。”即使绿翼遮蔽着日暮时分的太阳光,即使男人早已是光之元素守护使,她依然清清楚楚地看见他的脸,和那刺目的血色。
“那,你还好吗。”光正脱口而出。
一个愚蠢的问题,虽然疼痛,但还是很快意识到了。只是,看着爱人像一张纸般白的脸色,他不知该说什么。
“我……快好了。”千仞雪完全翻过身来,面朝前方,宛如要下来行走,“你呢?”
“我也——”
可是怀中的千仞雪此时真的如雪一般,消融着。
在他愕然的眼神里,千仞雪消失不见。光正跌跪在地上,在痛苦和绝望中粗重地喘息着,徒劳地搜寻千仞雪的踪迹,双目渐渐染上了红色。
“追上了!”“怎么还长出角来了?”“管它呢,杀了领赏就行了。”
下一秒,这些声音的主人便在一阵黑金色的光刃旋风中,和光正的道袍一样被碎为齑粉。
光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来,迈开步子;踉踉跄跄,不知不觉间便栽倒在了地上。
第二轮追兵的幸运抵消了第一波追兵的不幸。他们轻松地拿到了最后的战利品:不再能翱翔天空的羽翼和沾满黑红血迹的身躯一样伤痕累累、只有额上双角如新的一个人,而他的双臂似乎平白地在空气中要抱着什么,就和他向前迈去却永远被定格的双腿一样徒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