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袭厚实的衣袍披在身上,瞬间阻隔了寒风。 让中行固稍稍感受到了几分暖意。 有些茫然地抬头看了韩绍一眼,这才反应过来。 ‘那处匪窝,找到了?’ ‘这么说……我不用死了?’ 巨大的反差之下,中行固差点喜极而泣。 因为他知道,韩绍刚刚是真的准备杀了他! 那瞬息之间的刀鞘摩擦声,他完完全全听了个真切。 是作不了假的。 心狠手辣、翻脸如翻书、偏偏还厚颜无耻! 平复了几分心境的中行固,悄然在心中给韩绍打上了一个个标签。 要不是亲眼见证了之前的争执,他实在很难想像这样的人,竟然真的只是区区小卒出身。 ‘真雏虎也!’ 而虎,天生就是要食人的。 心中感慨着,中行固嚅嗫了下嘴唇,颤声道。 “中行固必肝脑涂地,以报司马赠衣之恩!” 心情已然大好的韩绍,重重拍了拍他的肩膀,哈哈笑道。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军中袍泽,同生共死!区区一件衣袍算什么!”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中行固从未真正在军中待过,只觉得这话分外有韵味。 并没有太深的感悟。 可一旁身处黑暗中的数百残军,却是眼眸一亮。 只感觉体内气血微燃,甚至就连身边刮起的风雪,也不再那么冰寒。 而这时韩绍已经收起了笑意,替中行固拢了拢衣袍。 遮住了他左衽的衣襟。 “老固啊,非我族类,其心必异!” “彼乌丸者,边夷贱内,不足为恃!” “他们是靠不住的!” 韩绍目光幽深地看着中行固。 “我不管你给他们当狗是有所苦衷,还是单纯地想要搏上一番荣华富贵。” “我只是想提醒你,现在我为刀俎,你为鱼肉!” “想活,就好好戴罪立功。” “做得好,我可以给你一个重新当人的机会。” “做不好,我真的是会杀人的。” 有些人天生就是属狗脸的,说变就变。 前一刻风和日丽,下一瞬或许就是阴云密布、电闪雷鸣。 面对韩绍最后那句杀气毕露的话语。 中行固膝盖一软,扑通一声再次跪下。 “愿为司马效死!” 效死? 韩绍哂然一笑,不以为意。 他从来都不信,简单几句话就能让人改弦更张、痛改前非。 之所以费这个口水,无非是看在这人还有些用的面子上,略作提醒罢了。 否则按着他的性子,早就一刀砍了了事了。 毕竟大多数时候,叛徒远比敌人更让人痛恨。 韩绍重新翻身上马,居高临下地瞥了中行固一眼。 “且看着吧。” 淡淡回了一句,韩绍便没有再搭理他。 转而环顾了一眼身后的数百将士,铿锵一声拔出了腰间的镇辽刀。 没有任何言语。 顷刻间,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便是一阵整齐划一的长刀出鞘声。 韩绍本来还想说些什么激励军心的话。 可看着这股生死之间磨砺出来的默契,忽然感觉任何废话似乎都有些多余。 于是马腹一磕,便率先向着夜不收报信的方向奔袭了过去。 …… 其实草原上也不全是一马平川。 经年累月的地壳运动,总会不知不觉地造就出种种稀奇古怪的地貌。 除了那些每隔一段距离,就起伏延绵的缓坡。 有些地方甚至会形成一些并不高耸的矮山和山谷。 野牛谷,就是这么一个地方。 四面环绕的矮山,不但遮蔽了来自北方的寒风。 更让着这片山谷天然具备了易守难攻的属性。 于是野牛谷,渐渐地就变成了野牛寨。 至于说谷中的那些‘原住民’野牛,对于发现这片山谷的恐怖直立猿来说,没人会关心它们去了哪里。 他们只会关心它们好不好吃。 就像他们同样不关心自己到底是草原人,还是来自南方中原的雍人一样。 没吃的没喝的时候,隔壁游牧到周边的小部族,就是他们的粮仓。 想发财了,那些路过此地的雍人行商,就是他们的钱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