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5 自己从入学开始当班长,直到三年级品学兼优,后来因买不起作业本和笔写字做作业,逐渐沦为全校出名的“匪头子”,曾一度带着二三十个铁杆兄弟指东打西,差点被学校开除。好在“匪头子”历程较短,对学习成绩影响不太严重,在全年级的一百多名同学中,虽说学习成绩难以稳定在前五或前十,却也从没跌出前二十的记录。 出学校以后,对自己的未来始终充满自信,而且在实践中不断充实了这种乐观自信的理由。大嬢所说“会选选儿郎,不会选选家当”,或许就是甄祯他们的共识。 一桩桩一件件,左思右想,如果撇开家庭物质条件不计,自己还确有一定优势,甚至有巨大潜力可挖。自己与甄祯不仅有取长补短基础,又相互了解、投缘,算得上般配。庶盶清醒认识到:自己与甄祯,就是地地道道两小无猜的青梅竹马。 就年龄而言,自己与甄祯谈婚论嫁尚偏早,能够发展到现在的程度已令人欣慰,只要再假以时日——待自己成功拥有事业后,相信将水到渠成。只不过,人家父母好心要自己搬到他们家里生产银耳,自己总不能没个态度吧?可甄祯不在家,且不说自己没理由直接去找她,就算找到她,在她面前自己常常是笨嘴笨舌——想说的不敢说没想到的又没得说。 搞银耳生产,非同儿戏,有可能迎来光明前程,也有万劫不复的可能。既然认定甄祯将是自己的人生伴侣,自当与她好好商量之后再定行止。可是,眼下要怎样才能向她说明并商量这一切呢?自己能写,看来写信给她是唯一可选的办法。两个晚上的时间,已经写出六七千字,却还有几个方面没有说到。如此厚厚的一大卷,自己哪能时刻带在身上呢?又怎么拿给她?她又怎么收拾呢? 有必要分两步走,第一步先明确关系,然后再名正言顺商量事情。明确关系,只需表明自己的心愿即可,也就是一小小字条,自己好携带,她也好收拾。只要是两厢情愿,商量事情当然就是水到渠成的事! 字条虽轻,却承载着满满的希望与未来。一想到甄祯看到字条时可能的反应,庶盶就感觉胆颤心惊,如热锅上蚂蚁。数年前,凡是描写爱情故事的书,还都被列为禁书。记得大约一两年前有场电影,属第一次公开放映的爱情片,一个接吻的镜头引起一片唏嘘声,然后全场是好大一阵子的静悄悄,连放映机转动的声音都清晰可闻。前面几个抱着小孩的家长,慌忙用手遮住孩子的眼睛,有个小孩被唔得嚎啕大哭。如今这里的男女青年,自由恋爱的很少,普遍还是靠媒妁之言父母之命。一纸字条,承载千钧,放在哪里都觉得欠妥,每念及此便惶惶不安。 甄祯家有农活需要帮忙,庶盶带上早已写好的字条,希望甄祯能够回家。天遂人愿,她不仅回家而且时常穿梭在自己身边。可是,揣着字条就像做贼似的,成天都不敢拿给她。眼看收工快到她家了,再不给或许又将摇摇无期。看着附近没有其他人,赶紧追上去“这个,给你的!”笑嘻嘻的脸上迅即严肃起来,瞬间羞涩中泛起红晕,她立即捏住字条,似乎有些难以为情。 用过晚饭,甄祯的家人和往常一样,齐声劝庶盶留宿,但庶盶心慌意乱执意告辞。甄祯出门相送,由于天色大黑,四邻的狗叫声此起彼伏,仿佛除了“慢慢走”以外,还有一连串的几句话没有听清楚。庶盶边走边想,一个罪犯在听法官宣判前,可能就是这般惶恐不可终日。 咋就没有回应呢?甄祯在家!庶盶一阵惊喜一阵愁。明明可以过去,瞬间弄个明白,却再也不敢跨进她家的大门。她明明看到本人了,却没有像往常那样迎过来。仔细想想,当天晚上她之所以还能够热情出门相送,有可能是未及细看字条,也可能是出于礼貌。当明白本人意图之后,或者是被自己这个穷酸样吓坏了,也或者像自己一样难以为情,还或者根本就是自己一厢情愿。没想到,自己不占主动还顺顺当当,一主动就玄乎其玄,莫衷一是。总之,无法肯定或无法否定的可能性不一而足,但有一点可以肯定:自己是被冷处理了。 1.16 试产的银耳菌种,很快将会寄到,生产场地等准备事宜,已成当务之急。与甄祯的关系不能确定,同她商量下一步的事宜,完全就是天方夜谭的幻想。银耳生产场地落实在生产队饲养场,至少是当前情形下的唯一选择。按道理,针对生产场地的事宜,无论怎样都应该给甄叔和文姨一个交代。可想来思去,这真正的理由是没法摆在桌面上说的。最主要的是,自己这两条腿不听使唤,朝他们家的方向多跨出一步都不行。 在试产银耳期间,除甄祯以外,她的父母及其全家依旧那么热情,包括她哥嫂,都还专门来看过自己。似乎,自己和甄祯的事并没有完全过去,或者定义为冷处理的延续会更准确吧! 银耳生产所需设施等等,都是人们闻所未闻的,任凭庶盶怎么梳理,始终理不出个头绪来。生产银耳到底需要些什么设施,究竟要多大投资才能起步?想前思后,只能通过信函咨询。对方关于投资的回复是:小规模生产,在掌握技术的前提下,一般投资两三千元即可起步。如果参加技术培训,则培训费三千元。大姐、大哥、二姐、甚至年迈的大嬢,都竭尽全力支持庶盶的银耳生产,筹钱筹物、七凑八拼又是近三千元人民币。 若非技术深奥复杂,怎么会收三千元培训费呢?然银耳技术培训费三千元,这可是非比寻常,自己根本就没可能筹集到这笔钱。不过,自己毕竟已经实实在在的成功产出银耳来了。想到外面早把自己传得神乎其神的,或许自己还真能屡创奇迹。先少量试产,就算技术有问题,也不会造成多大损失,只要不断摸索,再怎么复杂的技术也会被掌握。如此,自己也就节省了三千元的培训费。 在刚开始试产银耳时,庶盶暗自窃喜,看来不交三千元的培训费,自己同样产出银耳。尽管产出不到一公斤的干银耳,通过核算,投入和产出比达1:13左右。兴高采烈地拿去销售,医药公司告诉庶盶:质量不合格。看着对方挑选出“勉强合格”的样品,庶盶感到这一瓢冷水被泼了个透心凉。接连跑了几家医药公司,都是众口一词的产品质量不合格。 自己所产出的银耳,只有1~2%的合格率,除还有些低到没谱的次品外,其它都是分文不值的废品。缴三千元的培训费,这比挖自己的心肝还痛,关键是无论怎样都拿不出这笔钱来。 不是已经产出银耳来了吗?产量和质量问题,苦战一定能过关。随着试产的深入,庶盶发现:从汇款购菌种开始,再到银耳采收,一个周期要四个来月,这比预期的周期延长了几倍。都半年多了,才完成第二批试产,且仍然没有达到预期效果。这样不行,得依据所遇到的实际问题,事先拟定实验课题或称目标,再分门别类的集中实验,然后逐一肯定或否定,从而达到实验目的。这样,就能够同时进行一揽子购种和实验,将几何级缩短周期。 一晃就进入第二年,一级银耳国内收购价从120元/市斤跌到80元再到60元。导致质量上不去的症结,始终还是个迷。退无可退,若就这样放弃,三千元债务靠务农要猴年马月才能还清?尽管说务农一年毛收入可以实现三千多元,但还有不少成本没有除开,而且那是全家老少共同的劳动成果,摊到自己个人头上则寥寥无几,必须迎难而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