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对。”就在冯栋怒喝之时,似是想到了什么,陡然从榻上站起,摇了摇头道:“不是长公子。”
“我们在咸阳生活这么久,对长公子还是有所了解,长公子性情温良,断然干不出这般老谋深算的事。”
“罪魁祸首是那位钟先生!”
“就是这人凭借五份竹简,把我们的盐池给夺走了。”
想通了一切。
冯栋面色变得无比狰狞,若是嵇恒再出现在他面前,他甚至恨不得把嵇恒给生吞活剥了。
欺人太甚!
冯振苦笑一声,就算知道又能怎样?
此人背后站的是长公子。
他不甘道:“父亲,我们现在该怎么办?就这么将盐池盐井交出去?这可是一年稳定带来数十万钱的金池啊!”
“没了盐池、没了盐井,我们无异是被掘了根。”
“更为甚者。”
“还要让我们把安在盐池盐井的人带走,这要是真照做了,这盐池盐井可就跟我们没任何关系了。”
“父亲,这可如何是好?”
冯栋没有吭声。
他将竹杖抓在手中,在屋内来回踱步,思索着破解之法,最终,冯栋的眼中露出一抹狠辣之色,嘶声道:“既然官府要,那就给他们。”
“给?”冯振面色一滞。
冯栋冷哼道:“不给,官府会放过你?”
“那五份竹简你都看了,上面明明白白的列着罪状,我们只要敢露出异心,官府就敢立即让我们全族人头落地。”
“另外。”
“盐池那边安排的人都撤回来。”
“一个都不要留。”
“族中那些不成器的,大宗也好,小宗也罢,都送到官府去,家族养他们这么久,该让他们替族中分担一些事情了。”
闻言。
冯振脸色微变。
他凝声道:“父亲,这是不是有些太过了?”
“过?”冯栋嗤笑一声,不屑道:“你不这样做,怎么去取信朝廷?你真以为官府揪不出我们安插在盐池的人?你也真以为将一些旁支送过去,官府就会当无事发生了?”
“不要去试探朝廷的底线。”
“我们没这资格!”
“与其日后战战兢兢,不如利索的换个心安。”
冯振看了看四周,压低声音道:“父亲,这次官府声势浩大,恐怕关中的盐商铁商都被叫来了,他们只怕对朝廷也很是不满,我们何不私下串联一番?借机让朝廷做一下让步。”
冯振话还没说完,冯栋的竹杖就敲打了过来。
“糊涂!”
冯振满脸不解。
冯栋冷声道:“你要是真这么做,就真中官府的套了。”
“钟姓竖子是怎么说的?”
“朝廷此举就是为防范吕不韦,你这么做,岂非就是在证明,你是有威胁朝廷的想法吗?”
“你认为到时朝廷还会对你轻举轻放?”
冯振脸色微变。
他确实没有想到这一层。
冯栋冷哼一声,凛然道:“你到现在都还没看透,这钟姓竖子的算计,他的算计是一环接一环,一环扣一环的。”
“你根本就没办法反抗!”
“而这也正是那钟姓竖子的高明之处。”
“他从一开始就留了余地。”
“我们冯氏献金六千,六千金不多吗?”
“多。”
“但长公子却根本没理会,直接就退回来了,我们冯氏的没有收,只怕其他几家的也没有收。”
“你现在该好好想一想。”
“若是官府将我们的献金收了,又将我们的盐池、矿山给夺走,我们大大小小的商贾,未尝不敢去做困兽之斗。”
“但此人妙就妙在只收一样。”
“这就给我们留了后路,有了后路,你认为其他商贾还会去拼命?而且官府不是给你只留几金,几十金,而是全部。”
“成千上万金!”
“这已足以余荫数代人。”
“族中有数千金,谁会冒着全族被杀的风险,就为了去跟朝廷置气?”
冯振脸色一白。
整个人也是后怕不已。
看着冯振这惊惶模样,冯栋闪过一抹不满,道:“现在知道怕了?”
“这次老实认栽。”
“我们没有任何胜算的。”
“这人从一开始就把我们算计的死死的,不过他虽把我们都逼上了险峰峭峻,但又给我们留了一条羊肠小道。”
“多做多错,少做少错,不做不错。”
“不要在这时犯蠢。”
“不然这人是真会把我们推下去的!”
“而这一旦下去,我冯氏上百口人,就全都尸骨无存了。”
“眼下我们唯一能做的,就是等,等天下乱起来,等朝廷控制不了局面,这个时间不会太久的。”
“我冯氏还等得起。”
“也只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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