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外。”
“我这有一份资料。”
“上面是官府收集到的,冯氏不学无术的子弟。”
“冯家主可仔细看看。”
说着。
嵇恒从身边竹简取出一份。
这一次,他没让小吏代劳,而是亲自送去的。
直到这时。
冯栋才赫然惊醒。
嵇恒是有备而来,也早就做好充足准备。
根本不容自己有意见。
但凡自己有意见,他就会拿一卷竹简来‘堵嘴’。
他虽然没看竹简内容,然早就猜到上面写着什么,多半是族中子弟过去鱼肉乡里的恶行。
冯栋竹杖捏的咯吱响。
而在看完竹简后,心中却一阵发凉。
冯氏子弟,除了自己跟冯振,全部登记在上面。
而且
上面只记有名字。
冯氏上百名族人的名字。
在看了几眼后,冯栋只感觉眼前一黑,整个人差点昏死过去,而一旁的冯振眼疾手快,连忙伸手将冯栋接住,这才避免冯栋倒下去。
即便如此。
冯栋已是气息奄奄。
冯振一脸焦急的哀求道:“家父身体抱恙,恐无法支持,恳请长公子准许我带家父去看病,待家父病情安定,再回来定夺。”
“身为人子,实无法坐视不管。”
“请长公子恕罪。”
说着。
冯振就抱着冯栋想往外走。
嵇恒同样一礼,道:“长公子,我若没记错,公子来时,有意带了几名宫中御医,本为应付一时之急,没曾想,竟真排上了用场。”
“请长公子派御医医治冯家主。”
“冯家主忧国忧民,不仅主动献上盐池盐井,还不求任何回报,实乃商贾中的一股清流,已值得御医出手救治。”
隔墙。
一个‘准’字传来。
半只脚踏出室内的冯振,听到嵇恒的话,却是不知该进该退。
很快。
就有几名御医从东厢房出来。
开始对冯栋检查。
嵇恒施施然的坐在席上,就这么饶有兴趣的看着,一点都不急躁,很有耐心,仿佛甘愿等到冯栋脱险。
一旁。
冯振心中暗暗着急。
他又如何看不清当下形式?
这‘钟先生’步步紧逼,根本就不给他们任何喘息机会,而且早就布置好了一切,就不容他们有任何反对。
那份写满名字的竹简,其中的威胁之意,简直溢出了竹简。
眼下更是连他们的后路都给堵死了,分明就是早就打定主意,逼迫他们今日必须做出决定。
一会后。
嵇恒缓缓站起身,感叹道:“冯家主劳苦了大半辈子,也实属不易,我本想为冯家多争取一些贩盐份额,却是没想到,冯家主竟在此时染病,看这模样,短时都难以医治好,冯家主的子女都是孝顺之人,恐也都无心经营。”
“如此也好。”
“儿女在一旁服侍,也算颐养天年了。”
“冯家族中至少还要余钱六千金,就算日后不贩盐,当个寻常黔首,也足以富足数代人了。”
“不过冯氏不要的份额,却需找个人来分担。”
嵇恒思忖片刻,朝着西厢作揖道:“长公子,我若没记错,前几日官府审讯涉案官员时,曾交代有几名商贾是被屈打成招的,其中一人似叫.剧陵。”
而在听到剧陵二字,原本昏死的冯栋,身子却突然动了一下。
嵇恒继续道:“此人被判处黥刑,还被断了一趾。”
“这人承受了莫大冤屈,我认为当给与宽厚处理,让其日后继续经商,若是冯氏无心经营,便将相关盐业,尽数交予此人。”
“请公子裁决。”
隔墙。
扶苏嘴角露出一抹玩味之色。
他开口道:“冯振,你对此有何意见?”
“若你一心照料冯家主,我认为可暂时舍弃经营,待冯家主身体好转之后,再决定也不迟。”
“若你无异议,便就此定下。”
冯振脸色很难看。
事关冯氏未来生死,他岂敢妄下决断?
但他心中却是知晓,自己绝不能给剧陵任何再起的机会。
眼下的剧陵已非是当初,现在的他,家破人亡,妻离子散,族人大多身死,心中恐只剩复仇了,而导致这一切的,正是源于两家当年的争斗。
若是剧陵再起,他已不敢想,冯氏会遭遇什么了。
思忖良久。
冯振最终还是低下了头。
他没得选。
长公子一行,早就算计好了一切,根本就不容置辩。
他敢肯定,只要自己不松口,长公子定会将冯氏经营的盐产,全部交给剧陵。
到那时。
冯氏首要做的不是夺回盐池。
而是谨防被暗害。
身无牵挂的剧陵,会做出什么冲动之举,已非是他能想象的了。
剧陵一人,冯氏不惧。
但剧陵若积攒下钱财,那情况就截然不同了。
而且剧陵身后还站着长公子。
他若是不答应,有长公子撑腰的剧陵,根本就不是冯氏能抗衡的。
从始至终,隔板挡住的长公子,都稳稳控制着场面,一边咄咄逼人,一边又强迫他们心甘情愿接受。
霸道至极!
冯振看着躺在席上的冯栋,憋屈道:“父亲大人,孩儿不孝,恐要委屈你了。”
而后,他转过身,跪伏在地,死死的压着声音,恭敬道:“冯氏族人上百,都靠经商盐业维持生计,冯振乃家中长子,一家之顶梁柱,岂敢因私废弃全族生计?”
“冯氏愿继续为大秦贩售食盐。”
“望长公子成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