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中道理,自己慢慢想。”
嬴政拂了拂袖,神色已有些不耐烦。
扶苏欲言又止,最终不敢再问,只能行礼告退。
出了大殿。
扶苏长身而立,眉头依旧紧皱。
他还是没听明白,嵇恒的悛改,究竟哪里有问题,在他看来,嵇恒的办法,已是十分的完备跟高明。
但始皇既这么说,定有始皇的理由。
只是自己还没洞察到。
扶苏看着手中的竹简,又回想着始皇的话,依旧没想通。
只是在想到始皇说‘商贾是用来争取时间的话’时,突然想起嵇恒说的,在面对一些不能一蹴而就的事情时,可以试着将这件事分成若干个可以完成的小事,然后逐步去完成。
他感觉两者似有异曲同工之妙。
沉思良久。
扶苏回头看了眼咸阳宫,又看了看四周宫殿,叹息一声,道:“我对天下事了解的还是太浅薄了,已过而立,却还如初学孩提一般,看不清事实本来真相,依旧还妄想着让其他人帮着释疑。”
“这何其可悲?!”
“终究还是蹉跎了年华。”
说到这。
他陡然想起嵇恒上次所说。
以史为镜。
以史为鉴。
他目光微阖,凝声道:“我而今已到独当一面的年纪,却已是落下了不少,今后更应奋勇向上,如此才不负父皇期望。”
他深吸口气,转身离开。
不多时。
扶苏回到了雍宫。
他朝服侍自己的宦官魏胜道:“你等会去一趟御史府,替我取些史书来。”
说着。
他似想起了什么,从腰间取下随身佩戴的黑色玄鸟玉佩,交给了魏胜,继续道:“你另找人去一趟内史府,让内史腾安排几名官吏,去调查一下,关中各大盐铁商贾过去的情况。”
“查的越清楚越好。”
“诺。”魏胜躬着身子,将玉佩小心翼翼的捧在手上,不敢有丝毫大意。
等魏胜离开后,扶苏将袖间竹简取出,深深的看了几眼,重新翻开来,再度看了起来,他还是想弄清楚,父皇究竟从这份竹简中,看出了哪些自己没意识到的东西。
半个时辰后。
魏胜气喘吁吁的回来了。
手中抱着一大摞竹简,近乎高过他的头顶。
周朝大封诸侯,各国留下的史册实在太多了,哪怕因战乱,出现了大量遗失,但大周八百年,遗留下来的史书依旧是浩如烟海。
他这次只取回来了一小部分。
就这些。
已将魏胜累的快半死。
扶苏搭了把手,将这些竹简放下。
魏胜上气不接下气道:“公子.御史府内跟史册相关的竹简太多了,臣也不知该拿那些,询问了一下御史中丞,便自作主张的选择了赵魏韩。”
“还请.公子恕罪。”
扶苏摆摆手,不在意道:“无妨。”
“我是借史书来锤炼洞察之力,是哪一诸侯国的,又成于何时间,我并无要求。”
“你这一趟属实有些辛苦。”
“先下去休息吧。”
魏胜深吸一口气,让自己语气尽量平缓,道:“公子放心,臣不累,臣就在四周服侍公子。”
说着。
魏胜双手高举,将玉佩递上。
扶苏看了魏胜一眼,最终点了点头。
他将玉佩接过,随手放在案上,并没有放心上。
扶苏坐在席上。
将魏胜带回的竹简放在脚边,按照顺序取出一份,开始仔细阅读起来。
嵇恒的主意,并不急一时。
现在宫中正在进行上计,大量官吏抽身不开,而且还要给内史府一些时间,去调查关中各大盐铁商贾的过往,也会耗费几天时日。
他也不敢松懈。
趁着现在得闲,开始填充学识。
至于嵇恒方法中想不通的,他也并未固执去想,直接抛于了脑后。
在能力不够的时候,没必要去钻牛角尖。
只需静下心来,潜心学习,等到积累足够了,自然就能想通其中道理,何以执着于庸人自扰?
接连数日。
扶苏都宅在书房看书。
赶在十月的前几天,朝廷一年一度的上计会,终于落下了帷幕。
与会的官吏有人欢喜有人愁。
随着这场规模浩大的上计会落幕,城中的车马声又多了起来,一队接着一队的车马从咸阳驶出,如来时一般,沿着旧路归去。
等回到各自郡县,还要去传达朝堂指令。
像吴郡辽东郡这些边远郡县,一个来回,至少要一个多月。
就在各郡官员离去时,扶苏终于收到了内史府送来的竹简,经过五六日的调查,内史府已基本摸清了关中各大盐铁商贾的底细。
在看完内史府送来的竹简后,扶苏眼中露出一抹冷色。
果真不出嵇恒所料。
这些商贾无一人真手脚干净。
不少商贾还跟朝中官吏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扶苏将竹简合上,冷哼一声,道:“若你们真遵纪守法,我还有些心有不忍,但既你们暗中都有黑幕,那就莫怪扶苏无情了。”
“大秦容不得你们这些虫蚁蛇鼠!”